他不再负手而立,而是伸手在身侧扯出一剑,随意丢出。
身前那条璀璨青线,在顷刻间便被这一剑撞碎,化作万点青光坠落,染了一片天。
郁希夷握住野草朝着前面刺去,野草剑尖疯狂吐出剑气,撕碎剑尖之前的一切。
刹那间,野草已到剑宗宗主的身前。
剑宗宗主平静地看着这柄百年一剑,直到它来到胸前,这才屈指弹在剑身之上。
只是随意一弹,野草剑身便颤动不止,郁希夷几乎已经握不住那柄野草,虎口在顷刻间便被撕碎。
鲜血流淌整个手掌。
却还是不愿意松开。
郁希夷咬牙,继续推进一寸,野草剑尖,几乎便要抵住剑宗宗主心口。
剑宗宗主看着他,问道:“为了所谓对错,丢了毕生修为,丢了自己的命,再无法看到剑道最高处的光景,值得?”
郁希夷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但仍旧笑道:“宗主,剑道不是唯一,剑更不是没有对错。”
剑宗宗主不说话,只是挥了挥衣袖。
一道剑气从他的衣袖里涌了出来,撞向心存死志的郁希夷,郁希夷脸色难看,并未收剑,而是就这么斩去。
天下只怕没有剑修敢这么直面剑宗宗主的剑。
但郁希夷就这么做了。
野草抹过那道剑气,却没能将其击退或是斩断,仅仅是阻拦片刻,便被那剑气击中心口。
郁希夷被一剑穿心,坠落下去。
不知生死。
剑宗宗主平静看着坠落的郁希夷,摇了摇头。
他身形消散在原地,赶赴神都。
……
……
神都一战,起于皇城。
浩大声势,已经是整个神都可见。书院那院长住所,一局棋已经分出胜负,周枸杞走出小院,原本提着灯笼,但这才发现已经天明。
不过他在院门口遇到了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师妹谢南渡。
谢南渡看着眼前这个当初在天青县便见过的师兄,行礼道:“见过周师兄。”
周枸杞笑道:“小师妹,当初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想过小师妹就能成为老师的关门弟子。”
谢南渡点头道:“有些事情总会让人意外。”
说完这句话,谢南渡看了一眼小院里,欲言又止。
周枸杞知道自己这位小师妹在想什么,说道:“魏序此事,我自然会给老师一个交代。”
谢南渡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之前院长便已经嘱咐过她,这桩事情是她的两位师兄之间的事情,她不要掺和。
“如今准备去何处?皇城看看?”
周枸杞笑着开口,“若是这般,咱们能同路一程。”
谢南渡点头道:“正有些话想问问师兄。”
于是两人同行,前往皇城那边。
沿湖而行,周枸杞忍不住感慨道:“魏序这个人,其实不坏,想来小师妹也看得出来,只是他太过软弱,这一点不及小师妹太多了。”
谢南渡说道:“魏氏这些年做的事情,魏师兄应该不知晓。”
周枸杞看了谢南渡一眼,笑道:“我已无法去做院长,魏序也是这般,????????????????以后院长之位便是师妹的了。”
“情愿此事不曾发生。”谢南渡平静道:“魏师兄对我多有照拂。”
“所以你来此地,本是想劝我手下留情的?”
周枸杞笑着看向谢南渡,眼里有些特别的情绪。
谢南渡摇头道:“不曾经历过师兄的苦,自然不敢劝师兄如何选,只是想着魏师兄若是身死,我愿替他收尸。”
周枸杞摇头道:“我与他说,与他下一局棋,若是他赢了我,我便如他所愿,杀了他。”
“结果如何?”
谢南渡有些好奇。
周枸杞说道:“他棋力这些年无长进,不曾胜我。”
谢南渡有些失神。
一局棋,魏序一心求死,周枸杞可以顺水推舟,却没这般做。
“毕竟是同门,老师因他而不走,我是他师兄,也实在是下不了狠心杀他,况且他的确不知道那桩事情,虽说事起于他,但也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但他这般活着,其实也是痛苦。”
周枸杞有些感慨,他无法解开魏序心结,就这般做,倒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谢南渡默不作声。
两人很快便到了一处岔路,往一边去便是皇城,周枸杞将手中灯笼交给谢南渡,微笑道:“小师妹,之后的路自己走。”
谢南渡皱眉道:“师兄要去何处?”
周枸杞说道:“皇城之战,我无法参与,但今日之事,定不止如此,我要去城门处,不该入城的,便只好让他们不要入城。”
谢南渡问道:“师兄这般,是为了报恩?”
周枸杞想了想,忽然笑道:“若是对旁人说,我身为读书人,自当为天下而先,但既然是小师妹问,也不好就此蒙骗小师妹,我与公主有旧,公主如今已经离去。陛下身为公主之父,我也不愿看着他就这般故去。”
谢南渡笑道:“师兄坦然。”
周枸杞不再说话,只是转身朝着城门而去。
今日他很可能死在神都,死在那边城头之上,但他不是太在意。
死便死了。
既然我身为读书人,那便应以张先生的四句为自己处事之本。
即便没有张先生那四句话。
为了陈姑娘,我也不愿意看着陛下死去。
周枸杞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间,便路过一处卖纸鸢的铺子。
今日事情再大,但对寻常百姓而言,都是寻常一日,没有区别。
周枸杞停下脚步,买了一个纸鸢,然后身形消散,来到神都城头。
选了一根柱子,将线缠绕在柱子上,纸鸢正好便随风而起。
周枸杞缓缓盘坐,微笑看向城外。
今日有他周枸杞守城,想要来杀陛下的人,都得先过他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