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力奔逃下,他们来到汝阴城北的一处密林。捱不下去的战马一匹一匹的倒下,原本的逃亡的五千多骑,只剩下千余兵将。
仍随在身边的只有本族的大将权翼、石越、张蠓几人,而吕光、毛当诸人皆死在了边荒战场。
“哈哈哈哈,败了,败于十九人手中。可笑,实在是可笑,想我大秦天王统帅的百万大军,竟会败于十九人手中……这世间还有比这还可笑的事?”
石越道:“只要大王回都,我等……我等……”
苻坚一脸讥讽的看着石越,既是讥笑他言语不出,也在讥笑自己大势已去。
权翼忽然颤声道:“我等必须继续行程,沿密林隐藏,请天王起驾。”
苻坚转头扫去,目光扫过众人,缓缓的点了点头。
然而,在他刚被亲卫搀扶而起时,一人白衣人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白衣白发,白发白衣,见着此人,人人脸色大变。
这个人他们永久都不会忘记,这个人他们永久都不愿想起,这个人他们永远都不想再见。
可纵然他们忘不掉,不愿想,不想见,他都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苻坚诸将与千余士卒,无人摆出迎敌的阵势,亦无人敢发一声,敢动一下。看见他,他们没有勇气,没有斗志,只有无限的恐惧。
苻坚颤声道:“是……是你!”
任意微微额首,淡淡道:“是我。”
苻坚忍不住浑身颤栗道:“你……你是谁?”
任意含笑道:“任意,任衡之,你也可称我为天君。”
“天君?”
“对!”
苻坚问道:“燕云十八骑以你为主?”
任意幽幽说道:“我虽做过不少惊人之事,却甚少做什么正经事。十年前我收养了十八个孩子,接着好生教导他们十年时间……这是我做过为数不多的一件‘正经事’。”
苻坚扬声惨笑道:“正经事,好个正经事,你一件正经事就把我大秦毁于一旦,想不到南朝还有你这样的神人。”
任意摇头道:“我可不是南朝人。”
听完这话,苻坚大声道:“你不是南人,既然你不是南人,那为何要……”
任意道:“我是汉人,那十八个孩子都是汉人,他们是我十年前在北地收养的汉人。”
苻坚看着他心神一怔,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似乎愣住了。
过了半晌,苻坚仰头,凄凉的一笑道:“原来如此,‘燕云’所谓的‘燕云’竟是由此而来,北地汉人,十年前的北地汉人,哈哈哈。”
任意道:“你无话可说了?”
苻坚深吸一口气,定睛看着他,道:“朕乃大秦天王,杀了我足以平复尔等族仇,朕只请天君放过我一众部下。”
“大王,我等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不错,大王若去,我等自当继续追随左右。”
“誓死追随大王。”
苻坚抬手制止,死死盯着任意道:“天君能否答应朕这最后个要求?”
任意摇头失笑,道:“任某曾教导他们,血海深仇就该百倍千倍奉还,若我任意亲人遭厄,兴许我会让世人陪葬。”
这一番话听完,所有人如坠冰窟。
“你们都要死,这不是私怨,而是族仇!倘若不把尔等杀干屠尽,任某将心不平,人不静。”
语罢,任意缓缓抬起手来。
他们没见着那可怕的弯刀,但他们却见着了一只同样可怕的手。
随着他一掌按下,掌按虚空,忽地这一方圆所有事物皆为之一静,似束天地而万物不可动。
因为这只手融于天,掌于地,溶透了天地,掌控了生死,这只仿佛就是天地,这只手仿佛掌控了生死。
风定人静……
一静之后,风再复,无数人眼耳口鼻同时逬出了血花。
他们如落叶般飞起,如落叶般飘落,最后也如落叶般没有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