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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你既然明白这一切,就该安分才是。”晋王嗓音清冷地道。

胡侧妃的脸蓦地一白,安分?什么才叫安分?

晋王丢下酒盏,站了起来,“当好你的侧妃,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本王不会再说第二次。”

说完,晋王就走了,胡侧妃想追过去,却被福成从一旁拦住。

“侧妃娘娘,还请留步。”

胡侧妃紧紧地咬住下唇,先是瞪了福成一眼,才眼中波涛翻滚地看着晋王消失的背影。

福成对她的瞪视若无睹,见她打消了追过去的念头,便去了西梢间。不多时,就见瑶娘抱着小郡主,跟在他后面出来了。

胡侧妃的脸色更白,可想着晋王方才说的话,并没有胡搅蛮缠地做出什么。

没关系,只要殿下愿意原谅她,她总能找到机会。

*

夜风徐徐,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弦月高挂在夜空,银辉淡淡。

庭院里很安静,数多个护卫宛如雕像也似立在黑暗中,动也不动。

晋王在前,瑶娘在后,而福成则跟在一旁身旁。

瑶娘紧紧地抱着小郡主,望着身前不远处那个男人的背影。晋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甚至挡住了瑶娘身前的光,她心里乱,又有些暗,走得跌跌撞撞的。

他怎么出来了?这是打算去小跨院?为何不留下,为何外面明明都说晋王留宿在留春馆,可他却又在小楼里出现?

瑶娘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她现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上辈子两人同床共枕,做过最亲密的事情,她也并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也许就从没了解过。

瑶娘只顾闷着头走,却忘了看路,一头撞在晋王的身上。幸好晋王反应够快,回身一把拉住她,不然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尤其瑶娘还抱着小郡主。

瑶娘整个人都懵了,幸好小郡主睡得沉,再加上有她的胳膊护着,倒也没有什么大碍,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对面的眼神寒冷似冰,瑶娘并没有如此被晋王看过。

她见过他最多的样子是冷漠,还有更多的时候,她根本来不及注意他到底是什么样子。醒来后,满室清幽,除了他身上惯用的薰香仍留有一丝余韵,再没有其他。

两人除了做那事,之间交际太少太少了。

“都是奴婢疏忽了……”瑶娘说得期期艾艾。

晋王垂看着她。

她的眼珠子很黑,给人感觉雾蒙蒙的,像似随时都会哭出来。小嘴儿很红,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晋王眼神下滑,自然看见瑶娘胸前的那片濡湿。瑶娘的衣裳并没有晾干,依旧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在月光下一片深沉,却是紧紧地贴在那处,显得那高耸的浑圆十分明显,隐隐透着白皙。

不知为何晋王突然想起之前小郡主在她胸前揉脸之举,同时一股似兰非兰,似麝非麝,夹杂着淡淡奶香的味道飘进他的鼻息间。腾地一下,熟悉的燥热凭空攀升而起。

晋王不禁蹙紧了眉,抬头看了看天。

月明星稀,下弦月高悬于空,如今才不过四月下旬刚半。

晋王复又低下头,克制的眼神在瑶娘脸上划了一下,扭头往前面走去,什么也没说。

福成在旁边小声对瑶娘道:“苏奶娘,当心脚下。”

瑶娘点点头。

三人通过一个不起眼的角门到了小跨院,这个角门恰恰通往的是西厢侧面。

三人的归来并未惹起任何人的察觉,小楼那里也没有亮灯。福成先去西厢叫人,不多时玉燕玉翠都迎了出来,两人鬓凌乱,显然都是刚从床上起来。

她们并没有说什么,率先进了小楼,燃起了烛火。

晋王上了二楼,福成也跟着上去了。

瑶娘突然有些看不透晋王了。

莫名,她突然有一种认知,也许胡侧妃所谓的宠爱都是假的,都是晋王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可晋王为何会这么做?

没有人能回答她。

*

小郡主如今吃胖了许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病怏怏的,一点都不活泼。

穆嬷嬷说瑶娘居功甚伟,也因此瑶娘在小跨院里的地位越高了,连钱奶娘和王奶娘都得在她面前低上一头。

倒是瑶娘一贯柔和,也干不出那仗势欺人之事,并没有借机挤兑钱王两个奶娘。不过和她们也没什么话说,之间相处淡淡的。

经此一事,钱王两个奶娘也知道瑶娘是个好性子,不像那有些人得志便猖狂。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倒是待瑶娘和颜悦色许多。

瑶娘在小跨院里的日子越顺遂,倒是翠竹在留春馆里却是频频出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多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可但凡和主子扯上关系的,那就不是小事。

例如翠竹给胡侧妃梳,不小心手劲儿太大,扯疼了胡侧妃。胡侧妃当然要罚她,也不会重罚,都是小惩大诫让她站在外面。

这外面指的可不是廊下,也不是阴凉地儿,而是太阳底下。也不会让你多站,不过一两个时辰。可如今正值初夏,虽然天还不太热,但日头也是非常毒的。一两个时辰站下来,足够将人晒得头昏脑涨,痛苦不堪,却又不会伤了性命。

还例如给胡侧妃端茶,水太烫了,抑或是水太凉了,都会遭来不满,一般胡侧妃都是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

你能说她不对吗?毕竟人家是主子,你是奴婢,主子想找奴婢的碴,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

翠竹狼狈不堪,不光让留春馆里的人看足了戏,小跨院里的人也一样。

没有人帮翠竹说话,大家都说她该。

为什么该,还用明说吗?

瑶娘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上辈子被胡侧妃那么磋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自己说话了。

因为从本身意义上来讲,若不是自找的,根本不会生这一切,所以没人会同情翠竹,自然也没有人同情她。

唯一有所区别的就是,可能翠竹本身目的就不纯,而她是被王妃硬塞过来的。可她若说自己那时候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懂,大抵是没人会信的。

所以该,谁叫你蠢呢?该你承受这一切!

甚至连瑶娘自己,上辈子吃过同样的苦,却一点也不同情翠竹,真是奇怪而又诡异的心情。

这几日晋王不在府里,据说是封地里有地方出了些事,晋王带着人前去处理。

期间,府里格外安静,连胡侧妃折腾翠竹都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上上下下都十分消停。

转眼间到了端午节,府里各处提前就开始除尘、撒药、并在门窗上插了艾蒲,会针线的丫鬟婆子们纷纷都做了五毒香囊佩戴。不会做香囊的,也会买几条五色丝线编了,戴在手腕上。

当然也少不了端午节要吃的粽子,府里早就开始准备了,毕竟这晋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加起来几千号人,做这么多人要吃的粽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这种粽子指的是大锅饭,小跨院里也单独做了。

因为地位特殊,府里都不敢慢待,所以小厨房里的材料十分齐全。光粽子就包了五六种,甜的咸的,红枣的,猪肉的,虾仁的,蛋黄的都有。

小跨院里其他人忙着包粽子,瑶娘则忙着绣香囊。

瑶娘针线活儿好,那五毒香囊上的五毒绣得活灵活现,上面配的五色丝绦编的花样也好看。她本是打算给穆嬷嬷绣一个,算是孝敬,给小郡主绣一个,算是本分。哪知大家看了东西,都说她绣得好,竟纷纷求上门来。

拒又拒不得,毕竟小跨院里的人对她都挺好挺客气的。于是光香囊,瑶娘就接了五六个,更不用说五彩手串、丝绦之类的了。

最后还是玉燕了话,大家才消停。

其实做这些东西并不费事,抽空就做了,瑶娘花了五天时间将这些东西做好。另外她给自己也做了一个,其实应该是两个才对,等东西做好后瑶娘才现,她已经不是晋王的妾了。

上辈子她也给晋王做过一个五毒香囊,晋王嘴里没说,却将它挂在了腰间。这对素来生性内敛冷漠的晋王来说,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所以让瑶娘一直记在心里,心心念念都是给他再做一个。

可惜她上辈子没活到时候,死在了三月。

瑶娘看着多出来的那个香囊,想了又想,还是没将它收起来,而是两个香囊绑在一块儿,系在腰间。

这香囊不大,瑶娘给自己做得格外精细,整体呈蝴蝶状,所以即使是系两个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倒以为是一对儿的。

瑶娘想,既然多做了,也别浪费,等改天往家里捎东西,拖人将它带回去,浑当给小宝做个玩意儿。

到了端午节这日,晋王依旧没有回来。

晋王妃素来是个喜静的性子,见晋王没归,索性连宴都不摆了,交代各处各在各院子过节,并将过节的分例都了下去。

每年端午节都是晋王府最热闹,也是最忙碌的时候。难得今年清闲,殿下没回府,王妃又话了,大家自然要好好的庆一庆。

小跨院里,光酒席就摆了三桌。

反正菜是齐备的,不够再管大厨房要,又是自己做,大家互相搭手,便倒做得十分丰盛。小跨院里人不多,也都没什么紧要的差事,将院门一关,就自顾乐自己的。

连小郡主都参加了,只是她还不能吃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幸好她这会儿还不识五谷香,不然指不定会闹腾着也要吃。

这一场席面一直吃到夜幕低垂才罢,因为喝了不少雄黄酒,大家又都是妇人,多少都有些喝醉了。

手把手的帮衬将残局收拾了收拾,就各自回屋歇息。

瑶娘却是没办法歇下的,她晚上还得值夜。不过因为她晚上要喂奶,倒是没有喝那雄黄酒。

一同值夜的还有玉翠,可惜玉翠不胜酒力,不过只喝几杯就烂醉如泥,玉燕比她强点,也没强到哪儿去,索性瑶娘便一个人值夜了。

本来小郡主现在不闹夜,晚上也没什么要忙的,一个人照看足以。穆嬷嬷有些不放心,指了个没喝酒的小丫头晚上歇在外头给瑶娘帮手。

只要瑶娘一叫她就能起,倒也不怕有什么突状况。

夜深人静,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晕黄的灯。

瑶娘坐在拔步床前,看着睡得正香的小郡主。自打小郡主会翻身,就从悠车里移到床上了。地方大,够她翻腾,也不怕会掉下来。

这种气氛下,瑶娘困意渐浓,勉强打起精神,却管制不了上下打架的眼皮子。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床上的小郡主,见她没醒也没尿,就将她往里面挪了挪,自己在床边上和衣躺下了。

天气有些闷热,瑶娘本就没脱衣裳,睡着睡着就出汗了。

她是被热醒的,起来摸了摸小郡主尿布,感觉有些润,便重新给她换了一个尿布。等再度躺下时,瑶娘将外衫褪了去。

房里就她和小郡主两个,整个小跨院都没有男人,她自然不怕旁人看到了什么。

脱了外衫,只穿着中衣裤,瑶娘总算觉得舒服多了。

迷迷糊糊中,小郡主似乎醒了。

瑶娘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眼睛没睁就撩开衣裳,又将肚兜的往边上拽了拽,将东西塞进小郡主嘴里。

含着想要的东西,小郡主顿时消停了,小嘴一下一下的吸着,眼睛再度闭上。

两人都睡得很香甜。

冥冥之中,瑶娘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她睁开眼睛,见小郡主睡得很沉,而目光的来源是在背后,便下意识回头往外看。

正巧对上一个寒潭般无情的黑眸,这双眸子清冷而孤寂,明明很亮,却没有倒影,似乎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这是晋王的眼睛,瑶娘也只见过晋王的眼睛是这样的。

她蓦地反应过来,晋王?晋王回府了?

再往下看,果然看到一张淡漠的面孔,淡漠到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万年冰山。

瑶娘顿时坐了起来,因为胸前跳跃得幅度太大,自然也现了自己的窘态。她给小郡主喂奶喂睡着了,竟是连衣裳都没有拉上,有一只白玉兔裸/露在外头。

瑶娘想尖叫,却又忍住了,慌手慌脚将白玉兔藏了起来,又匆匆拉好衣襟。

她只着了中衣裤,外衫和鞋袜都是脱下了。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碰见饿狼的小绵羊,怯生生的蜷缩着自己的身子,明明姿态是无限放低,却怎么都让人觉得一定十分美味。

瑶娘抱着胸,两条只着薄薄绸裤的腿儿紧紧交缠在一起。

衣裳是府里下的,不光有外衫,还有内衫。穆嬷嬷见瑶娘侍候得好,之后又送了她两身衣裳,还是一如既往的暗色系,但料子却好了不止一倍。

薄薄的衬裤是湖绸做的,湖绸的质地本就轻薄,夏天里穿最是凉快。若是穿了几层也就罢,偏偏是一层,又是在灯光下,也因此显得有些透。

青绿色的阔腿裤,越显得其下的**修长纤细,不大的玉足,其上指甲盖呈透明状,微微带着点儿粉红。尤其此时呈蜷缩状态,更是诱人。

晋王没想到这个在他印象中刻板僵化的奶娘,竟还有这样一副面孔!他眸光晦暗地看着在她的拥抱下越显得挺拔的高耸,不知怎么就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幕情形——

嫣红色上水润光泽,皓雪凝脂般的物事,旁边是一张天真无邪的奶娃脸。

晋王体内的火腾地一声就上来了,压也压不住,让他错觉以为今儿是月圆之夜。

瑶娘被看得羞窘欲死,想躲躲不掉,想藏藏不了,不过她反应还算快,很快就抓起放在床脚的衣裳,胡乱地披在身上。

“还请殿下赎罪,奴婢此时不方便行礼。”

晋王嗯了一声,嗓子前所未有的暗哑,“本王来看看小郡主。”

“小郡主很好……”

晋王点点头,顿了一下,便离开了。

瑶娘也没敢耽误,忙穿好衣裳和鞋袜,跟了出去。

就见晋王已不知所踪,福成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而小丫头香香正睡得香甜,大抵根本就没听到动静。

瑶娘不禁摇了摇头,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和玉燕她们是不能比的,光警觉性就差了许多。再转头想想自己,也没比对方好到哪儿去。

同时她轻吁了一口气,在堂中略站了站,便回里屋去了。

屋里很安静,晋王的到来并没有惊醒小郡主,她依旧睡得香甜。

瑶娘脸红似滴血,一想到方才情形就有一种掩面想死的冲动。

她竟不小心让他看到那样的画面,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勾引她?也是她太疏忽了,生这样的漏子。

同时瑶娘也有些疑惑,怎么晋王今儿又宿在二楼,为何不回朝晖堂?

经过这么一出,瑶娘也睡不着了,坐在床沿上静静地呆。突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瑶娘刚站起来,就见福成走了进来。

“苏奶娘,打盆热水送到二楼。”

瑶娘踯躅,看了看熟睡中的小郡主,又看了看福成,“福内侍,小郡主……”

“咱家帮你看着就是。”福成摆摆手道。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瑶娘也只能听从。她当然疑惑为何福成不自己打,反而要让她去。可转念一想,以福成的身份大抵平日里也没干过烧水之类的粗活儿,倒也不再疑惑了。

瑶娘先去茶房烧了水,待水烧热后,便用铜盆装了水,端上二楼。

小楼的二楼,瑶娘从没上来过,楼梯在正堂的中堂画后面。

踏上二楼,迎面是一个不大的厅堂,只有一扇门可以通往里面。

此时那扇门是半掩着的。

瑶娘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入目之间就是一片深棕色的地板。

地板擦得很干净,正中铺着一块儿深紫色织图案的毡垫,反正以瑶娘的眼界,也认不出上面那图案是什么,只是觉得很好看,很配房间的摆设。

正对面的墙上是一排槅窗,窗下摆着条案,窗上挂着紫色的薄纱帘幔。此时有两扇窗子大开,夜风从外面吹拂进来,搅动得薄纱上下曼舞。

靠右手边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纱罩,就着朦胧的夜色,隐隐能看见里面有书架和书案,还有数把圈椅和花几。左手边也是一排博古架和落纱罩,里面亮着灯,灯光并不明亮,但能看见放了一张八仙桌,窗下摆着一张贵妃榻。

而瑶娘的目光没有放在这些上,而是望向再往里去那扇半阖的房门上,灯光就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瑶娘深吸了一口气,端着水盆走过去。

她没有办法一只手端着水盆,另一手敲门,只能将铜盆搁在地上,轻敲三声。

“进。”是晋王惯常清冷的声音。

瑶娘推开房门走进去,这间房里摆设简单却又不失雅致。房中一角摆着个鎏金蟠龙三足香炉,似乎燃了香,空气中有一种独有的、特殊的味道。

这是属于晋王的味道,最是让瑶娘记忆犹新,因为上辈子很多时候她都是在这种味道的余韵中醒来。

莫名的,她有些心悸,而当她抬起头看见坐在帘幔后床沿上,衣襟半敞乌披散在肩后狭长的凤眼乜着她的晋王时,更是觉得有一种窒息感。

心,怦怦地,跳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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