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军一脸的惊讶,因为他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而张清扬与金淑贞对视一眼,两人表情全变了,眼中已经有泪光在闪动了。金淑贞完全能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张清扬虽然不是朝鲜族人,可由于从小生活在延春的朝鲜族人堆里,对他们所说的话也猜出了一多半。
这些人的大概意思是说乐意生活在我国,在这里不用饿肚子,不用干活还能吃饱饭,他们不愿意回去,在他们看来被遣送回去之后只能是死路一条。朝鲜对逃北者的判决十分的严厉,既使不被处决,也是生不如死,甚至是全家遭殃。当他们见到张清扬几人时,就感觉到可能自己要被送回去了,所以才苦苦哀求“领导”,希望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
“这些棒子,他妈的嘀咕什么呢?听着闹心!”陈军听不懂朝语,所以听着他们说话就很“闹心”。不过当他说完之后,现张清扬正在瞪自己,他马上醒悟过来金淑贞的身份,“棒子”可以说是对朝鲜人最恶劣的叫法,他不禁歉意地望向金淑贞,不再说话了。
金淑贞不以为意,动情地解释说:“他们不想离开我国,想长期住下来,回去……那就是地狱!”
“走吧,我们出去……”张清扬不忍看到金淑贞伤心,拉着她的手臂就往外走。这时候有些女人已经哭了,她们大多是被人贩子拐卖给当地的单身汉做老婆的。虽然是被卖过来的,但她们也十分感谢人贩子,因为是这些人让她们过上了有家有饭吃的幸福生活。
金淑贞被张清扬拉了出来,泪水也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哽咽着说:“真可怜啊,这些人都是极端政治的牺牲品,真不敢想像如果我们没有改革开放,会是什么样子!”
陈军点点头:“朝鲜人民的生活还不如我们三十年前的生活呢,哎,还搞集体化劳动,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达起来……”
金淑贞望着张清扬:“真要把他们全部遣送回去,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清扬明白金淑贞心软了,她是在向自己求情,他正色望着金淑贞,沉痛地说:“市长,不是我狠心,可是我必须劳记自己的身份,我是辽河市的副书记,我要为辽河市人民着想,我不得不这么做!”
金淑贞点头表示明白,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从铁窗里向外看的一双双满是期望的眼睛,用力把这些眼神抛在了脑后。张清扬也回头扫了一眼,说:“市长,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一切了,我会让这些人体面地回家,并且会与朝鲜军方勾通,让他们善待这些人。”
“谢谢……”金淑贞明白张清扬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要不然他大可不必这么麻烦。
张清扬望向陈军:“押送车辆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我有事就不能陪你去了,不过我会安排政委一同陪你过去。”
“嗯,可以。还有就是,下午我的秘书可能要带些东西过来给押送的车辆进行装潢,同时给这些朝鲜人换些衣服,你和门卫打声招呼。”
“装潢?换衣服?”陈军越来越觉得张清扬不可思议了,“你是什么意思啊?”
张清扬微微一笑:“到下午你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聪明的金淑贞问张清扬:“清扬,你这次是要唱一出大戏吧?”
“是啊,朝鲜人爱面子,如果不重重地扎它一针,他们是不会管理好边防队伍的,我这次就是让他们管好自己的部队,管好自己的国家。”
金淑贞此时已经渐渐猜出了张清扬的想法,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助,你就提出来。”
“还真有一件事需要市长帮忙,”张清扬说:“把你的女秘书李顺子借给我用几天吧,让他做我的书记员,她是朝鲜人,我需要一个人把这次出行全部记录下来。”
金淑贞明白张清扬要有更大的动作,便笑道:“这没问题,我回去后就让顺子准备一下。”说完之后,金淑贞又想起一事,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回去之后要受到什么样的处罚?”
张清扬的目光严肃起来,心情沉重地说:“几年前,他们的领袖在处理逃北者时会以‘叛国罪’枪毙。为了震慑其他试图逃离朝鲜的国民,即使侥幸不被枪毙也会被送进劳改营。作为‘政治贱民’的劳改犯的生活情况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