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了解皇帝,他已经不是当年喊你松姑姑要糖吃的小子了,哀家将他往这龙座上推了这么些年,他渐渐生出一点獠牙了。”太后想起来,竟然不知道该欣慰还是冷笑。
“上一代人,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太子殿下是您亲自教养的,感情不同旁人,为了一个女子与殿下生分了,实在不值当。”嬷嬷实在是边上瞧着,这对祖孙因为这事闹得关系又冷又僵。
“你说的,哀家都知道。”太后何尝不知,季渊因这事,也与她有些疏远。“他日后,是要坐那把椅子的,要是因为这误了国事就不好了。”
“过犹不及,哀家还是想让他淡淡。”
“再者,主子,这殿下和霍姑娘是打小的情分,不似陛下当年,想要分开,也难呢。“
“打小的情分?”太后笑了笑,“要不是皇后,这丫头能不能活到今日,还是两说。”
“要说这个皇后也奇怪,费尽心思得了这个凤位,这些年也没看她留一留皇帝的心。”
“许是小皇子去了,皇后娘娘还没有走出来吧。”
主仆二人就像拉家常般,有一搭没一搭得说着。
“她也是个可怜人,张家那个死了,生前皇帝念着,齐家那个走了,好歹也叫皇帝愧疚了这么些年。”太后颇有些惋惜,“这活人啊,有时候还不如死人呢。”
嬷嬷笑了笑,没有说话。
太后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你还记得,先帝在的时候,那个容贵人?”太后眯着眼,回忆起自己当年的日子,那个时候啊,她还是皇后。那个男人还在。
“不过得宠了几日,便耀武扬威得像个耍猴戏的。”说到这里,太后自己都笑了,那个时候啊,她自己心里还憋了好久的酸楚。
“后来还不是被先帝转眼抛在脑后,被害死了连个为她争个真相的人都没有。”
“小门小户出身的,毕竟眼皮子浅。一下子就忘形了。”
“所以要哀家看,死人活人,还是看君心。”
嬷嬷将薄薄的毯子盖在太后腿上,最近太后总说腿疼,太医看过只说早年受寒的缘故。
“主子毕竟是先帝爷心里的独一份。”
独一份?太后忽而笑了。君心太大了,有一处是你的,也有一处是旁人的。
都过去了。没有容贵人,也没有李贵人惠贵人……先帝也不在了。
这深宫里,就她一个人,寂寞得很。
宫里的花开了,也没人在那里和她抢嘴了,她如今走到这天下女人的至尊之位,却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所以啊,这帝王,哪里有真的爱重和娇宠呢?
困意渐渐来袭,太后迷迷糊糊时想着,你要是真娶了她,一朝大权在握,也许反倒觉得她是负累了。
妄求帝王之心,是人间至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