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经常翻看师父留下来的手札,恐怕一时也不能诊断,那本手札约莫写在十年前,十年前那个病人,没能救回来。
“你可有法子?”季渊嗓子有些沙哑,他大概是知道‘鬼手’的意思的,心里一沉。
果然,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太后娘娘中毒太深了,已经无药可治,我现在施针,只能帮娘娘延长些许寿命,拖延一些时间。”
松嬷嬷当即捂着嘴哭起来,发出难受的呜咽。
“五弟,辛苦了。”季渊别开眼,强压下心头的一丝酸涩。
‘鬼手’叹了口气,心里大骂这下毒的心狠手辣,竟然不顾道义,使用江湖禁药,残害的还是他三哥的至亲祖母,他一面施针,电光火石间,想到了师父手札上的那行字,心里一怔。
“熙宁五年春,京城一贵夫人中毒‘无息’,救治十余日,仍然不治身亡,未得此毒解药,此乃余生平之憾。”
时隔十年,这毒竟然又在京城出现了。
手下的动作片刻也没有停,待他取出最后一根针,太后已经有转醒的迹象。
知道季渊必定有话想同太后说,‘鬼手’悄悄退出了殿外。
“阿渊……”太后幽幽睁开眼,看见季渊半跪在床头,她实在是没有力气,想抬手都做不到。
“祖母。”季渊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关节泛白,显然是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我第一次抱你,你还是个小婴儿,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太后一直记得季渊刚出生时的盛景,也记得这孩子成年后带给她的骄傲和自豪。
“你大概是个合格的君王了。”太后第一次这样说,眼底带着些欣慰和留恋,“若是下了黄泉,我也有脸去见你祖父。”
“祖母……”季渊笑了笑,那笑容像是挤出来的,“孙儿还不够好呢,还要您时刻提点孙儿。”
太后也笑了,她自知自己命不久矣了,“你已经无须我提点了,你从岭南回来的时候,祖母远远看着你浑身甲胄,颇有乃祖之风,便知道啊,祖母教不了你什么了。”
帝王之道,都是在权力倾轧中磨练出来的,旁人可以去教的不过流于术。
还好季渊有天赋,她也算做到了对那人的承诺。
季渊握住太后的手,冰得他心颤,“祖母,您安心走,孙儿会让您在天上瞧着大夏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我等着哩。”说完这话,太后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像是喘不过气来。
太后的眼前逐渐模糊,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挣扎对季渊说,“你既然不喜欢苏玉,就算了吧。祖母不勉强你了。”
她这辈子,因为一个人误了一生,困在这深宫一辈子,也没能得到自己夫君全部的心,倘若这后宫女子,能有一个人得到夫君全心全意的宠爱,也是极好的吧。
说完这句话,她手无力得垂在床边,已然是气绝了。
熙宁十五年,昭和文皇后薨,与先帝合葬长陵。她生前素有贤名,为天下女子典范,协助先帝开创“昭和盛世”,帮助其子熙宁帝稳固江山,亲自教导其孙建安皇帝,奠定了“建安之治”的基础。一生之于大夏,功勋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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