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老太监心头一个咯噔!
立刻将脑袋埋下去,埋得好低。
这会儿啊明明是四月天气,又是夜深,气候寒凉,但老太监脑门儿上那豆大的汗珠子不停地渗出来,浑身上下跟筛糠一样直发抖!
入宫这么多年了。
老太监很清楚,有些事儿能听能看,但有些事儿,既不能听,也不能看!
比如,眼前的一切。
怪只怪自个儿太过好奇了,抬头看了那么一眼!
要人老命啊!
老太监战战兢兢,只期望那三位没发现自个儿的小动作。
“公公,你出汗了。”
突然之间,国师苍老的声音,回荡在老太监耳旁。
后者浑身上下一个激灵!
“国师大人!大人饶命!”
一边说着,他竟一边活生生将手指插进眼眶里,一抠!
噗嗤!
鲜血四溅!
两枚圆溜溜的事物被他从眼眶里生生抠出来,双手奉上:“国师大人!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痛苦万分,但老太监却半点儿不敢有任何表现,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磕头!
磕得头破血流,还不罢休!
只为了……保住一命啊!
“公公这是做什么?”
国师平静的声音传来:“老夫只看公公汗流浃背,兴许是热着了而已。”
话音落下。
一股恐怖的寒意一瞬间笼罩了老太监浑身上下!
一层霜白在他手上蔓延,唰一声,一瞬间覆盖了浑身所有肌肤!
“国……”
最后求饶的话,也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转眼之间,活生生的一个人,便化作了一尊冰雕!
砰!
一声脆响,化作无数肉眼难以察觉的冰晶,漫天洒落!
国师垂下眼帘,“凉快多了。”
启元帝摊了摊手,没说话。
宋相却是眉头皱起,但最终也没开口。
紧接着,国师一甩手,那断裂的右掌处,白森森的骨茬儿好似增殖一般延伸出来,迅速覆盖上鲜红的血肉,流淌出金红的鲜血,最后覆盖上一层莹白如玉的肌肤!
恢复如初!
对于超越了第三境的存在而言,要在一瞬间恢复非致命性的伤势,并不困难。
连那半步第四境的杨羸都能做到的事儿,国师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了许多,显然是在方才的一战当中,气血受损。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启元帝还是宋相,都并不感到例外。
但下一刻,让他们没有想到的事儿,发生了。
且看那恢复如初的国师的右掌,突然扭曲,好似畸变一般,砰一声炸开!
再化作漫天血雾!
而那血雾之间,还有一丝丝苍白的电光,闪烁跳跃!
国师脸色一寒!
宋相则是饶有兴趣地啧了声:“术过留道……这判官,了不得啊!”
作为同位第四境的大神通者,宋相自然一眼能看出来,这阻止国师愈合伤势的就是方才那雷霆一刀之下,残留的一缕道韵。
正是那一缕雷霆道韵,方才在国师恢复了右掌之后,又给他活生生炸开!
——而道韵这玩意儿,说得简单一点,就是天地运转的轨迹。
应当是只有到达第四境方才能够窥探的力量形式。
之所以说那判官了不得,则是因为在方才的战斗中,宋相看明白了对方的境界,不过是第三境神薹而已。
而能以第三境施展第四境的手段,自然对得起宋相的赞叹。
“当然是拜宋相所赐。”
国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得亏宋相这风寒感染得巧,出不了手,否则也不至于让那乱臣贼子逃了去了。”
话中之意,自然是责怪方才宋相没有出手了。
“国师这话说得可有意思。”
宋相对于对方的揶揄,反唇相讥:“若是国师竭尽全力了,本官自然当出手相助,可哪怕是隔着千万里山河,方才国师也未曾尽力而为吧?
虽说这隔着千万里,国师只能送去一掌之力,但本官可明白,哪怕如此,也并非国师全力——你宁愿输给一个乱臣贼子,也要分出一份精神和力量来维持这‘正面’,究竟为何?”
宋相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国师啊,从你试图突破第五境而走火入魔开始,你便从不以背后示人,哪怕被那判官断了一掌,也要维持你那‘万向皆正’的姿态,本官倒是好奇得很——国师的背后,到底有什么?
你瞒着本官也就罢了,但这会儿陛下在此,你也要瞒——国师!你到底有什么是见不得光的!”
突兀!
无比突兀地发难!
宋相浑身上下,恐怖气息浩荡而起!
煌煌压下!
“与你何干?”
国师一步不让,缓缓摇头:“老夫的背后有什么,陛下自然知晓,就不劳宋相费心了。”
宋相一听,眉头一皱,看向启元帝。
后者面对说着说着就像是要干一架的俩人,也是头疼得很,加上刚死了大皇子,心头更是烦闷,眉头一皱:“两位爱卿还要吵到何时?是不是还要朕给你们摆个擂台打一场才罢休啊?”
俩人气息一滞。
同时收了威压。
“这才对嘛,朝以和为贵啊!”启元帝见这一幕,方才松了口气。
二人拱手,连连躬身,然后又告罪了两声,方才请退,离开了御花园。
半个时辰。
万法山,占天司,观星楼。
作为京城最高阁楼之一,这观星楼高六百九十三丈,直入云霄。
曾有人感叹“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说的就是这观星楼。
还有人有幸被国师邀请踏足最高层下来以后,只评价了五个字儿——手可摘星辰。
总而言之,这在整个京城任何一个角落都能轻易看到的观星楼,便是大夏三圣之一,国师的住处。
这一晚,月明星稀。
国师从皇宫回来,径直来到观星楼最高层。
那骨茬森森的惨状,让观星楼上闭目冥想的北方神君浑身一震!
如遭雷击!
他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眼前这位神明一般的国师大人受到如此伤势!
但国师不说,他也不敢问,就沉默地跟在老人身后。
而国师的右手处,还闪烁着苍白的电芒,但那强度,已经比方才在御花园时,弱了许多。
大抵这一夜过去,应当就可以完全消散了,不会再影响国师手掌的重生。
所以他并不在意那血肉模糊的右手,而是来到一间密室,往那厚重的墙上一点。
刹那之间,沉重的钢铁与石头的摩擦声回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