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没有提戚后的事儿。
因为那个时候,他也不确定如今的启元帝,到底是否被操控了去。
但今儿听这位陛下这般一回答。
只能说……大抵是没跑了。
于是,宋相深吸一口气,看向启元帝,不再纠结国师之死的问题,突然话锋一转:“陛下,可还记得三十年前,臣错判了一个案子,您曾批评臣说——这茫茫大夏,我们轻轻一挥毫,落在底下便是万钧之重,切记要慎重!慎重!慎重!”
启元帝一愣,过了会儿一拍脑袋:“好像确实有这事儿,不过在那以后,宋爱卿似乎就再也没判错了案子了吧?朕心甚慰啊!”
宋相听罢,深深看了启元帝一眼,站起身:“既然国师之死,陛下心头已有定论,臣便不再多说,告退。”
说罢,不等启元帝说话,转身拂袖而去。
启元帝就这样坐在皇位上,望着他。
突然之间,脸色一变,目光猛然变得挣扎起来,伸出一只手,好似想要抓住什么。
咚!
下一刻,木鱼声响起,启元帝眼里,再度恢复平静,手也放了下去,方才一切,好似错觉。
宋相却是若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如既往笑吟吟的启元帝。
最后,他还是走了。
只剩下金銮殿上,堂堂大夏皇帝,好似木偶一般,坐在那儿。
他的眼里,挣扎的情绪,不停变换。
就好似一头被囚禁在不知名处的野兽,意图挣脱囚笼那般。
但随着那清脆悠长的木鱼声不断响起,那一抹挣扎和清明之色,缓缓消散。
好似被关进了更深层的牢狱里边儿。
而启元帝的脸色,也恢复了平常,一挥手。
“接着奏乐,接着舞。”
相府的马车,慢慢儿驶出皇宫。
那马车之上,宋相的脸色,相当难看。
贺子秋在一旁,抬头问道:“老师,来皇宫的路上,您不是说除了国师的死,还有那夺天造化大阵和月蝉的事儿要禀报陛下吗?这怎么还没说完就匆匆告退了?”
宋相看了他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必要了?”
贺子秋大感惊奇:“为何?”
宋相挑开车帘,摇头道:“因为王座上的那位,已经不是陛下了。”
贺子秋愣住。
就听宋相继续解释道:“为师没有判错任何一个案子——为师这一生,都没有判错过任何案子。
而且三十年前,那个为了江山社稷能亲手杀死生母的铁血的陛下不可能说出那种话,也从未对为师说过那种话。”
贺子秋眼睛瞪得老圆了,“老师……老师方才是在诈陛下?”
宋相点头,
“倘若他真是当初那个陛下,就不可能为了附和为师而撒这种谎,承认一件完全不存在的事儿。
所以,如今王座上那个陛下,早已不是当初的陛下了——但看他如今仍能掌控只有周家皇室血脉方才能掌控的帝玺,所以为师认为,如今的陛下,身躯应当是真的,但神智多半已经被操控了去。
既然如此,再与他提夺天造化大阵和月蝉的事儿,不仅没有任何作用,还会打草惊蛇罢了。”
贺子秋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但也仅此而已。
倘若一般人,听闻堂堂大夏皇帝被人操控了,恐怕得当场惊得眼珠子都掉出来。
但对于贺子秋来说,在他眼里,皇帝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么发生什么样的事儿,都不足为奇。
“那老师如今打算怎么办?”贺子秋抬头提问。
宋相看着他,反问道:“子秋,那你认为为师现在应当如何?”
贺子秋一愣,方才认真思索起来,“依子秋拙见,处理那夺天造化大阵应当是当务之急,毕竟它关系到整个京城治下的万万百姓生死。
而依老师手下的龙骧炼炁士,要做到这些事儿,除了需要耗费一些时间以外,应当并不困难。”
宋相满意点头。
“另外,陛下毕竟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
贺子秋皱着眉头,继续道:“想要彻底将那戚后斩尽杀绝,便还应当要让陛下恢复清醒才是。”
宋相听了,再度微微点头:“很好,与为师所想一致,子秋,你学到了很多东西啊。”
贺子秋挠了挠头,“都是老师教得好。”
宋相一愣,久违地露出一丝笑容:“看来让你去梨春楼是对的,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圆滑的话。”
顿了顿,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如此,倘若将来为师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无需担忧圣位无人继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