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也静静地拨弄着炭火,根本没有看赵让一眼。
终于,炭火从底部腾起一簇紫色的火苗,老人的身子放松地朝后仰去,用拿着紫铜火钳的手,冲赵让招了招。
赵让饶有兴趣的走近,低头看着火炉中燃烧均匀的紫色火焰,说道:
“这里又不冷,点火做什么?”
老人故弄玄虚地反问道:
“点火除了能取暖,难道就不能做别的?”
赵让点点头,说道:
“嗯,是小子武断了。那不知前辈点火是有什么高明之处?”
这话似是引得老人不喜。
他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赵让,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还是喜欢你在山下的样子。所以你不用自谦说小子,也不用叫我前辈。如你所见,我就是一个孤零零住在这大殿里莫名其妙生火玩的老头。”
赵让愣了愣。
一瞬间他觉得白鹤山的师叔祖应该另有其人。
看他面色潮红,这是气血亏欠之相。再看他坐在温暖的大殿中却仍要身披皮毛斗篷,点燃一盆炭火,更是觉得不像了。
“店里只有你一个人?”
“我就是那小姑娘说的师叔祖。”
老人直接回答了赵让最想知道的问题,丝毫没有同他委婉的绕圈子。
赵让突然觉得有些冷了。
他在火炉旁盘腿坐下,伸出双手,感受着炭火的温暖,一言不发,心里想着这么好的火,不烤点什么真是可惜了……最好是牛肉,当然烤好了牛肉之后,若是没有几两好酒,那他情愿连牛肉都没有。
“嗯,的确是没有牛肉,但我有一整只兔子。酒也有,所以你不用担心吃肉的时候嘴里寡淡。”
赵让咽了口唾沫,身子不自觉地又向火炉前凑了凑,他觉得身子更凉了。
“我不说话你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那我就不用说话。”
赵让说道。
老头听后却摇摇头,说道:
“还是要说的。虽然我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不知道你想的这些若是从你嘴里说出来该是什么语气。”
“你会读心术?”
赵让追问道。
这是一种江湖术士常用的手段,那些算命的,把卦摊一支,来的客人刚一落座,不用说话,他们就能把心事说个七七八八,好似真有神通一般。
老头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抬眼看了看吕祖巍峨的金身塑像,顺带从身后拉出一个托盘,揭开上面的盖布,露出里面一整只刚剥了皮的新鲜兔子。
兔肉粉嫩,往火炉上一放,就发出“滋滋”地声响,十分悦耳。
看着兔肉一点点变色,染上金黄,老头将它翻了个面后,说道:
“我找你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和你聊聊你自己的变化。”
“变化?”
赵让不解其意。
但要说起变化,他可真有不少想说的。
“你指什么变化?”
老头耸耸肩,回答道:
“什么都行,只要你觉得是变化。”
“我从一个世家公子,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这算不算变化?”
老头说道:
“算!但这种变化是外在的,和我想聊的还不一样。”
“我觉得自己练刀到了瓶颈,始终有一只脚没法跨过去,彻彻底底的登临四品境,这是不是你想聊的?”
瓶颈看似一动不动,但和以往赵让突飞猛进相比,一动不动也是一种变化。而且不是外在的,是生发于他本身的。
“这你得找你师傅。你又不是白鹤山弟子,没有修习白鹤山的武道功法,我没法给你说。”
“外在的变化你说不算,内里的变化你又没法说,我实在不知道你想聊的是什么了。”
赵让说着,眼睛已经盯上了一只兔腿,它就快要烤好了。
“不要急,我又没说你说得不对,只是你还没有找到这一切变化的根源。就像刚才你来到这,需要走很多级台阶一样。我问你变化,你不能只想着台阶的哪一级,得想着走完台阶之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