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悲痛中流逝得极慢,孙轶民记不起来这一个下午是怎么度过的,但终于还是熬到了下班。
他匆匆打卡离开写字楼,希望自己能融入夜晚的人群中寻找一些温暖,以抵消心中的刺骨的寒意。
节日临近,街路上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情侣们成双成对在街头流连漫步,卖弄幸福。
这样的情景,加重了他心中的悲凉。他本试图在人群中寻找一些暖意,却想不到人群回报给他的是冰冷的孤独。
走在在这座陌生城市的街路上,失意的他此刻就像是个孤儿一般,举目无亲。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基本上常年在外。但即便如此,已经成年的他并没有对父母抱有多大的依赖与留恋。
但现在他却突然发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迫切需要父母的照顾与安慰。
但他很清楚,远在家乡的他们,此刻给不了他任何帮助。此刻能帮他的,除了柳荣华也没有别人了。
想到这,他加快了步伐往地铁站赶去。
在晚高峰的地铁里失魂落魄的挤到了海月站。
随着拥挤的人潮步出到出口处时,看到淅淅沥沥冬雨依旧下个不停。浓密的雨帘,将地铁站内外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人们纷纷打开五颜六色的雨伞,仿佛是出巢的昆虫一般纷纷展开翅膀,离开了站口,融入了远处霓虹与雨雾之中。
如同许多忘记带伞的陌生人一样,他止步在雨帘,彷徨不前。
但踌躇片刻,他便义无反顾的步入雨中。此刻,他仿佛感觉背后投来许多异样的目光。
他并没有奔跑,只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衬衫,低头缓缓踱步在行人道上。
一旁的车道上,刺眼的汽车灯光在在雨雾中来回穿梭,一路激起浑浊的水花扬长而去。
雨水不断冲洗他的头顶,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凌乱的贴在他额头,并挡住了眼眸中的视野。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身体,带来阵阵寒意。但他并不在乎,他正希望借助这寒冷,分散他心中的疼痛。
但他很快发现这样的努力是徒劳的。
行人道上人群穿梭,伞面招展。
一对情侣在伞下相拥迎面而来,白色裙装的女子紧紧依偎在男友强壮臂弯下,显得温馨而甜蜜。
他以艳羡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对方在无意的睥睨中带着一丝好奇,似乎还包含某种同情或轻蔑。
这样温馨而美好的画面,他曾在心底无数次底憧憬过。
他曾幻想神女在他臂弯下小鸟依人,想象他们如同所有亲密的情侣一样在热闹的街路上漫步,肆意炫耀甜蜜,沉溺幸福。
但这画面如今于她而言,也只能停留在幻想状态,永远无法付诸实现了。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寒雨只会让亲密的人更亲密,而让孤单的人更孤单。
他突然开始迁怒于上天:它为何给他如此颜值与身材,却夺走能让他依偎的女孩?
悲痛让他仰天长啸。绝望中,冰冷雨水冲洗着他脸庞,与滚热泪水混成一块,无法分辨。
……
终于捱到了家中。打开房门,他连鞋子也懒得脱下,便耷拉着脑袋的走进了客厅。
身上的雨水一路滴落在了客厅的木质地板上。
他径直走到沙发前,不顾及淋湿的衣裤,一屁股瘫坐下来,一言不发。
他听到了柳荣华从电脑桌前惊坐而起的声音,想来柳荣华肯定被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惊到了,急上前来,关切的询问:“怎么了,兄弟?”
此前关于这一件丢脸的糗事,他一直对他羞于启齿。
但此时他相信他的窘态已经暴露了自己,他也不打算再对他隐瞒下去。便干脆把事情从头到尾和盘托出,他也想借此向他寻求一些可能的安慰与帮助。
听他说完,柳荣华满脸惊愕,但随之转为黯然。
沉默良久之后,柳荣华长长的叹了口气:“唉,到口的肥肉没了……”
孙轶民低头沉默着。
柳荣华突然换了一种幽怨语气,开始数落起起他:“你知不知道,事情到达今天这地步,你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啊!”
此刻即便难受,他仍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她对慕容原本就有意思,这也不能怪我,只不过……”
“怎么不怪你?”柳荣华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严厉:“就算她之前对慕容有好感,但后来难道不是钟情于你吗?而且事实上你占据了各种优势地位,比如你是单身,与她同城,外貌颜值高,工作等等各方面条件都非常好……,慕容呢?有老婆有孩子,在异地,长得咋样经济条件这些也都很难说。本来,你完全可以在这场角逐中胜出,在她心中你很可能你会最终取代慕容的位置。可你偏偏把事情搞砸了……”
孙轶民抬头无助的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柳荣华顿了顿,又继续数落道:“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么?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情场如战场,你要乘胜追击毫不松懈,要提防潜在的情敌。我语重心长苦口婆心,你却不屑一顾。现在你来看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意料之中的责怪与打击迎头而来,令孙轶民羞愧难当。
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他无可反驳,沮丧并羞愧的低下了头,此刻他无言以对。
他不得不承认,以前自己过于固执与自负,认为慕容已经对他无法构成威胁,认为柳荣华对他的警告只是危言耸听。
如今残酷事实证明柳荣华是对的。
在神女的心里,其实一直保留着慕容的位置,慕容一直在暗中与他较劲,对他构成着致命的威胁,他却浑然不知。
柳荣华继续喋喋不休的数落:“你的愚蠢让你将女友拱手相让。那天你们吵架后,我苦心劝你,要及时耐心把她哄好,可你是怎么做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就把她丢一边,这不就刚好给了慕容可乘之机?你要知道女孩子吵架后内心是最脆弱的,容易被人乘虚而入。听你刚才描述,慕容又是那种懂得女孩心理擅长讨好女孩欢心的人,他刚好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她发起攻势,结果呢你也看到了,他不但重获芳心,而且抓住机会玩弄套路,最后得到了她的身体。你说说看,你是不是蠢到家了?你要是听我的,今天就不会有这下场……”
柳荣华继续不依不饶的指责,并伴随着时不时的长吁短叹:“唉!你都这把年纪了,居然在情感方面如此无知!看你仪表堂堂,情商低的像个白痴!”
柳荣华连珠带炮的斥责,听得孙轶民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但柳荣华却并没有消停的意思,越说越激动。
柳荣华恣意的表达,似乎完全不顾及孙轶民的内心痛苦,甚至大有落井下石的架势,这令他心情因为自责与懊悔再次坠入深渊。
可以听得出来,柳荣华很着急,好像比他还着急。
想来,柳荣华是在心痛自己的妹妹落入虎口,肥水流了外人田,便宜了渣男吧。
沉默良久,孙轶民抬头弱弱的问了一句:“那我……还有机会吗?”
“她都对你摊牌了,你说你还有机会吗?”柳荣华反问。
“可是她之前的态度还算好,在我知道她和慕容发生这件事之后,她还安慰了我。”孙轶民低着头,轻轻的反驳了一句,试图以此寻回一丝生机。
“没错,那时候你可能还是有一丝的机会。那是因为她不好意思撕破脸,但是后来你对她提出这种要求,让她不耐烦,她干脆与你摊牌。”柳荣华无情的浇了盆冷水。
“我当时以男朋友的身份,在我受委屈的情况下,对她提那种要求,难道不合理吗?”孙问。
柳荣华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烦的说:“你八字还没有一撇自称什么男友。还有,我以前不是教过你吗?女孩子在感情中在乎的是精神的感觉,她一般是你是没有那种想法的。而且他们对男人的这种要求总是保持戒心。所以在男女相处方面,没有合适的氛围,对他们强行提这种要求是大忌。所以这事决强求不来。除非她是非常非常的爱你,才有可能主动心甘情愿献身给你,而你们当前这样的关系,很明显还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在柳荣华的批判面前,孙轶民低下了头。沉思良久,他又弱弱的问了一句:“那她为什么变的这么快?不久之前她还对我很热情的告白过……”
“那时候她喜欢你不代表永远会喜欢你。要知道女孩子对男人的好感是有窗口期的,换句话说:她不会一直等你。而且她也不会容忍你犯下所有的错误,因为大把的好男人在等着对她好。一旦她对你失望了,就可能转投别人怀抱……”
孙轶民沉默。
柳荣华停顿了一下,又说:“而且,女孩子往往会在一夜身体接触之后,对男孩更加动情更加一脸。慕容很了解这一点,所以他抓住机会千方百计玩弄套路把她骗上床。她本来就有点喜欢他,一夜缠绵后她可能已经爱上他了,所以,你就更加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