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拉西扯了一会儿,茶也品的差不多了,朱怡成这才把话题转到了正事方面。
“邬先生,朕心中有一事想请教先生。”
“请教一说臣实在不敢当,皇爷如有事直接问臣就是了,臣保证言无不尽。”
点点头,朱怡成说道:“自洪武先帝开国以来,我大明延续二百七十六载,其间虽有国难,但如今我大明已复。朕年少登位,江山残破,神州未复,每日里战战兢兢,为大明江山操心劳累,不敢有半分懈怠,却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有心改变,心里却一直觉得我大明制度似乎未有完善的地方。”
说到这,朱怡成看了邬思道一眼,见他神色平常,又道:“洪武时期,先帝效仿前朝甚至中书省,行宰相制,随后洪武先帝又除去中书省并废相,揽大权于皇帝一人。成祖时期,我大明开始设立内阁制,后又因内阁权势过大,又加设司礼监为牵制,而此制度一直延续至国难。朕登位后,虽在朝中设了六部,却未设中书省,从这点来看倒是类同于洪武先帝,但朕心里非常清楚,朕之才能远不如洪武先帝,更做不到面面俱到,如今尚还勉强可行,可一旦我大明拿下广东,再西击江西,甚至北伐中原的话,如此天下万里江山亿兆百姓难道靠朕一人能忙得过来?所以朕一直都在想,是否仿效成祖先帝,另行制度?”
顿了顿,朱怡成又看了邬思道一眼,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瞧出些什么来,不过邬思道却依旧神色平常,似乎没有任何反应。
朱怡成喝了口茶,放下茶盏后又道:“先生你也清楚,我大明如今在宫中虽用太监,却不同先前各朝,如不是必要的话,这些人朕根本就不想用。但如实施内阁制,必然就将建司礼监。而且这种制度表面看似平衡,却又有着先天不足,想来邬先生也清楚。为此,朕是左右为难,一时难以决断,不知先生是否可解朕之疑惑的建议否?还请先生尽管直言。”
此时,邬思道神色开始有了些变化,朱怡成的意思他完全听明白了,但这个回答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朱怡成既想用内阁来分担他的工作,却又不愿意把手中的皇权交出去,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实在是有些为难人了。在邬思道的心里,他是赞成皇权之上的,这是邬思道的性格和理想所至,邬思道这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要让世人看到他的才华,并有一个随之展示的舞台。
所以,当初朱怡成任命邬思道的时候,他非但没有觉得给自己的官位低了,反而推辞了所任命的官位,在他看来当官不如当皇帝身边的谋士,用皇帝的权利来展现自己的才华。
从这点来看,邬思道倒有些像明成祖时代赫赫有名的黑衣宰相姚广孝,对于普通人梦寐以求的人间富贵根本不屑一顾,辅助人君登上大位,并开创一个新时代,一展自己抱负这才是他真正所希望的东西。
邬思道和朱怡成初见的时候,朱怡成还仅仅只是一个大都督,并未表露自己的身份,而现在他却已是九五之尊了,这些日子,可以说朱怡成是在邬思道的注视下飞快成长起来的。
今天,朱怡成使出帝王手段,以惩戒张冉为由不仅轻而易举化解了他的尴尬,相反还使得臣子对他敬畏有加,进一步牢牢掌控大权。这点,邬思道比任何人都清楚,而之后朱怡成又把他请到这里,直言不讳地点明之前的事,又显得坦然大气,不得不让邬思道感慨如今的朱怡成已有了十足的帝王风范。
朱怡成的成长,让邬思道感慨之余又不由得为之骄傲,更加重了他内心中辅助朱怡成成就真正王霸基业的信念。对于这点,朱怡成其实也清楚,正因为他清楚邬思道和朝廷中其他官员的不同,这才会以半师半友之礼相待,并说这样的话。
“皇爷明见!”邬思道思索片刻道:“内阁制虽有好处,但决不可取!我大明历朝,除洪武先帝和成祖外,有拓疆开界,宾服四夷之壮举,但成祖之后,皇爷可见那位先帝做到这些呢?其原因无非就如皇爷所说,内阁分了皇权,导致皇权旁落,皇帝再也无所作为。再加上司礼监同内阁争夺,形成皇帝、内阁、司礼监三者相互牵制,导致内耗不断,最终因党争和流寇四起至使国难发生,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故内阁制绝不可行!”
朱怡成没想到邬思道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直指内阁制的弊端,同时表现出他绝对站在皇权一边的态度,这令朱怡成心中大喜,自己请邬思道过来前虽已有些把握,觉得邬思道应该会站在他这边,可没想他的态度如此坚决。
“先生说的极是!这也是朕一直所顾虑的,内阁制虽好,却内耗严重,而且长久以往更容易形成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