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速,干脆,法医棠湖的解剖刀,是整个法医界最快的。
剖开,抽血,将器官剥离,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然后停滞,她盯着尸体的腹内看了许久。
“腹部没有积水,胸前的伤口偏开了心脏三公分,死者真正的死亡原因,是后背的刀伤,。”顿了一下,她看向旁边的男人,“这起案子,是他杀。”
“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说话的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轮廓立体,他是雷霆重案组的组长,靳纶。
“死亡时间是昨晚七点到八点之间,凶手是一个身高一米六五的女人,长头,留着长指甲,体型偏瘦。”她脱下手套,用医用绷带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还有,受害人没有挣扎的迹象,是熟人作案,凶手是死者认识的人。”
最后一句台词刚落,阮江西转身:“抱歉,暂停一下。”
阮江西瞬间出戏,倒是饰演靳纶的楚方怀还没有跳出来,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表情凝重。
“怎么了江西?”导演询问。
阮江西脸色有些白,皱皱眉头:“导演,能否休息十分钟?”
“当然可以。”
陆千羊赶紧跑过去:“怎么了?”
阮江西移步走开,离解剖台几米远:“有点反胃。”
陆千羊递给她一瓶水:“你不舒服?脸色很不好。”
“可能是解剖道具做得太逼真了,有点血腥。”说着,她又喝了几口水,才将喉间的反胃感压下去。
见阮江西脸色苍白,头冒冷汗,陆千羊不放心:“我去跟导演说,今天先到这。”
她摇摇头:“不用,我没关系。”
陆千羊拿眼瞅她:“不用这么敬业的,你可是老板娘,拍摄进度哪里有老板娘的身体重要。”
她是体恤老板娘,结果老板娘说:“延期一天拍摄,要付很多经费的。”
陆千羊嘴角一抽:“你这么精打细算做什么?你家宋大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阮江西想了想,一本正经:“要多存点Na粉钱。”
陆千羊:“……”
十分钟后,拍摄继续,常务打板,第三幕第七镜第一次:“Acton!”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他不是凶手。”
靳纶看向棠湖:“你有证据吗?”
她晃了晃手里的解剖刀,黑框眼镜下的一双眼,流光溢彩:“我的解剖刀告诉我,凶手是一个女人。”
那边,拍摄还在继续,这边,外场的阮粉们都炸裂了,不敢太大声扰乱拍摄进度,阮粉们便压着声音尖叫狂欢。
“嗷呜!”
“江西!江西!”
“帅瞎我了,江西大大,求解剖!”
“女神,我躺下了,快来脱我衣服动刀!”
正当阮粉们激动难耐之时,H市分舵副舵主大白天举着闪光牌:“江西,江西,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众阮粉:“……”
陆千羊:“……”
众工作人员:“……”
这位孕妇的身份,现场不少工作人员是知道内情的,是秦影帝家的宝贝,也不好赶人。而且她粉丝贡献值高,又是副舵主,阮粉们也不好不带她啊,人家挺着个十个月大的肚子,这热爱女神的心,可是火热而又坚定的。
众人在卡壳,安静的空荡里,那位十个月肚子的孕妇叫得更欢了:“江西,江西,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秦影帝,你不管管她吗?陆千羊看着她十个月大的肚子都心惊肉跳,默默地摸出手机,正要拨秦影帝的电话,就听见一声震怒的咆哮。
“白清浅!”
这震怒的,不是秦影帝又是哪个?
白清浅一瞧形式不对,拔腿就要跑,奈何肚子太大,手脚不灵活,没跑几步就让秦一路逮住了,她干脆不跑,藏在外场摄像大哥后面。
想必秦影帝也是急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戏服,额头满是汗:“你不是待在医院待产吗?怎么又溜出来了?”
娶了这样的老婆真心累,陆千羊真心觉得。
白清浅回过头,嘿嘿一笑:“路路,桔梗说他闷,要出来溜溜。”这理由,真是棒呆了!
隔着三米的距离,秦一路招招手:“过来。”
白清浅不过去,她还没看完女神的现场,打死不走!
秦一路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对围观群众道:“请让一下,我妻子有孕,不要撞到她。”然后很不客气地拨开人群,把白清浅拽到怀里,“跟我回医院。”
“我不!”
妻子?有孕?
好半天,灵魂出窍的外场记者,七魂五魄才归了位,原来,这是一出秦大爷追爱小逃妻的戏码呀。
拍个序幕都能捡到这样的头条,场外记者当然不能错过,一时间,相机镜头纷纷转过来。
“秦影帝,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你和你的夫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隐婚的决定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太太的意思?”
“你们这是一胎还是二胎?”
秦一路将白清浅牢牢护在怀里,用手给她挡住刺眼的闪光灯:“之后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现在请你们让开。”
白清浅这会儿才意识到闯祸了,特别老实地把头埋在秦一路怀里,外场记者却瞧准了秦一路那里撬不出话来,便纷纷把镜头转向他怀里的白清浅。
“你是做什么的?是秦影帝工作圈的吗?”
“你和秦影帝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
“是你追的秦影帝吗?”
前面问了一堆问题她也没吭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就见秦一路怀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怯怯地说:“不是,我没追,我扑倒他的。”
“……”所有外场记者都缄默了一瞬间。
白清浅觉得心虚了,抓着秦一路的衣服:“路路,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秦一路护着她的肚子,将她带出人群:“没有。”
她又问:“那我们还能不能搞地下情了?”
“不能了。”
“既然这样的话,”她认真深思了一下,对着围观群众的最外层的众人挥手,“阮粉妹子们,我早就说了,秦影帝是我老公,你们居然不信我,现在相信了吧。”
阮粉:“……”
大家正被雷得外焦里嫩的时候,有个舵里的妹子喊:“副舵主,你之前说,升到了总部可以跟秦影帝两天一夜独处,还算数吗?”
白清浅隔空喊话:“当然,副舵主说话向来算数!”为表决心,她一拍肚子,“一言既出驷马难……额……”决心表到一半,小脸突然一白,抱着肚子就往下蹲。
秦一路立马慌了:“怎么了?”
白清浅疼得龇牙咧嘴,拽住秦一路的袖子:“路路,桔梗要出来了。”
秦一路傻了一下,脸色惨白程度不比白清浅好:“不怕,不怕。”最怕的是他自己,浑身都在战栗,颤着手把白清浅抱起来,对挡路的外场记者吼:“滚开!”
“都滚开!”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家宝宝。”
“医生!医生!”
现场一片混乱,最后还是阮江西过来散开人群。所幸,《法医》的拍摄地点都是医院,片刻,妇产科的医生便过来将孕妇抬走了,秦一路整个人都处在呆愣状态,倒是阮江西十分有条不紊地安排各种事项。
一个小时之后,秦一路喜得一子,母子平安,孩子取名秦桔梗,秦一路因为惊吓过度,直接昏在了白清浅病床前,还是阮江西在医院的出生证明上签的字。
随后,阮江西便去了妇产科。
“刘医生。”阮江西坐下,“结果出来了吗?”
刘医生合上手里的孕检报告:“宝宝已经六周大了,很健康。”看着阮江西扬起的嘴角,刘医生对她笑笑,“恭喜你。”
阮江西笑:“谢谢。”大概是心情极好,她眉眼舒朗,眸间笑意清婉,“刘医生,麻烦替我保密。”
刘医生不禁多问了一句:“不方便公开吗?”对于女艺人来说,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阮江西摇摇头,笑着:“想给宋辞惊喜。”
想必这个孩子,是极为被期待的。
“我明白,这是检查报告,签字就可以了。”刘医生又递出自己的笔记本,不好意思地笑笑,“方便在这也签个字吗?我和我家人都是你的粉丝。”
“当然可以。”
出了诊室,阮江西走至安静的地方,给宋辞打电话,嘴角的笑,轻轻浅浅。
“宋辞。”
“嗯。”宋辞嗓音轻柔,像纯烈的酒,醉人好听,“是不是想我了?”
阮江西乖乖应答:“嗯,我很想你,想早一点见到你。”手落在腹部,她轻轻拂着,笑意越好看。
电话那头,传来宋辞低低的笑声。
她软软地问他:“你要不要早点来接我,”
“在医院等我,我马上过去。”
大概是阮江西今日格外乖顺,宋辞心情好得不得了,晚饭连他最嫌弃的培根都多吃了一口,也大慈悲地没有将趴在餐桌上啃火腿的胖狗踢下桌。
洗完碗就抱着他家江西去洗澡了,不过,今天他家江西没让他进去一起洗,这让宋辞的好心情有点受损。
不仅如此,睡觉的时候,也不让他亲热。
“最近不可以做?”宝宝还小,不能由着宋辞像平日里那般折腾。
宋辞十分不理解:“为什么?”手不安分地在阮江西腰上蹭。
她想了想:“没有为什么。”
宋辞立马紧张了,双手双脚地缠住阮江西:“江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阮江西摇头,翻了个身钻进宋辞怀里:“宋辞,我累,最近拍戏总犯困,而且,”她抱着宋辞的脖子,小声了地说了句。
宋辞有点自责,最近是他放纵了,抱着阮江西,老老实实不闹她了:“累的话,那我们不拍了。”
“好,等《法医》拍完,我就休长假。”阮江西靠着宋辞,便有些昏昏欲睡了,眯着眼,有些迷糊得说,“宋辞,你生日那天,我有礼物送给你。”
“我不要礼物,我什么都不喜欢,我只喜欢你,把你送给我好不好?”
阮宝才六周大的时候,就这么被塘主大人嫌弃了。
呼吸浅浅,阮江西偎着宋辞睡了,他亲了亲她额头:“晚安,宝宝。”
第二天一早,因为阮江西昨日脸色不太好,陆千羊特地给剧组打过招呼,《法医》停拍一天,阮江西休息,宋辞自然是要矿工陪同的,本该是非常愉悦的二人时光,偏偏有人不识趣来打扰。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一大早就带着那条叫金桔的博美过来串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以表达她对阮江西的崇拜和爱戴,顺便还要了江西的签名照,合照的时候,宋胖整个浑圆的身子都贴在金桔身上了,还用一身没有一根杂毛的白毛去蹭金桔,宋辞很嫌弃,十分嫌弃,一脚就把扒在金桔身上的宋胖踢开了。
宋胖对着宋辞嚎了两句,然后就继续绕着金桔打转了。
“汪汪汪!”
“汪汪汪!”
宋胖完全跟打了鸡血似的,踢着小皮球在金桔面前绕来绕去,一会儿翻跟斗,一会儿打滚,一会儿献宝地叼来阮江西给它买的小墨镜和小帽子,360度无死角地在金桔面前凹造型,骚包程度大概得了顾大律师的真传,可惜……
金桔似乎对宋胖不太感冒,对它不理不睬,却是直对着宋辞摇尾巴,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宋大少,有种顾盼生兮的意味。
这年头,连博美都是颜控。
金桔的主人很尴尬,便岔开话题:“江西,媒体说你滴,怀孕了,是造谣滴对吧?对吧对吧?”
这位新邻居是刚从R国搬回来的ABC,三十岁未婚,中文还用得不顺溜,八卦却了解得很深入。因为前阵子阮江西许久不出镜,媒体便各种揣测,《法医》开拍之后,阮江西对此传闻也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怀孕之说,空Xu来风,却众说纷纭。
阮江西笑笑,并未正面回应,倒是宋辞耐心不好,随口胡诌了句:“江西今天有产检。”然后开门,冷着一张脸,逐客。
新邻居也不好再赖着,便一步三回头地牵着金桔打道回府,金桔不肯走,恋恋不舍地瞅着宋辞,出类似Chun天的猫儿般叫声,宋胖在门口扒门,用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金桔,作哀怨状。
ABC邻居直到出门都没有合上嘴巴,也不知道是被这段复杂的三角恋吓到了,还是被阮江西产检的言论给惊到了。
“汪汪汪!”
金桔走后,宋胖就钻进了窝,自我疗伤去了,它可能失恋了,精神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