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给他了?”
“已经送出去了!”石慧坐在太皇太后下手, 慢条斯理的斟茶。
哪怕石慧经历过许多事情, 阅历不少,可是面对这位睿智的老太太, 依旧觉得有许多值得她去学习的东西。子曰:三人行, 必有我师。诚不欺我!
“给了也好!”太皇太后接过石慧递过来的茶盏, 叹息道。
“皇祖母既然愿意给, 又为什么要在皇帝面前枉做恶人呢?”
“我是他的皇祖母, 他心里就算再怨恨,也只能敬着捧着。我愿意给,他才能接手。”窦太皇太后冷哼道,“不过你也说的对,这大汉天下总归是要落到他手上的。与其将来他将天捅了一个窟窿,不如现在给了,哀家多多少少能够镇一镇。”
刘彻不是太皇太后最看好的皇位继承人, 并非什么秘密。然而那个让老太太偏心的刘武, 以及前太子刘荣都已经死了。刘彻既然坐了这个位子, 太皇太后也不会轻易废了一个皇帝。
既然皇位是刘彻的,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孙儿, 窦太皇太后也绝不愿意让外面的藩王和匈奴有什么可趁之机。窦太皇太后舍不得放下手中的权利不假, 但是她老人家也不是会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汉天下。
“皇上年少稚嫩, 有许多想法太过幼稚, 只是少年锐意进取也不是什么坏事。大汉有皇祖母这根定海神针在,总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你啊,倒是越发会说话了。”太皇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道, “只是你这么帮着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记得你的好。”
刘彻能否记得她的好?石慧笑而不语。她从来没有指望刘彻能够记得她的好,帝王无情,刘彻亦是如此。否则她就不用费心思设计冬至日的那一场了。
所谓君无戏言不过是骗骗天下人的,实际上皇帝是天底下最反复无常的小人。爱则欲之生,恨则欲之死,反面无情都不会给你反应的机会。
对于这一点,石慧再清楚不过了。她设计了冬至日刺杀,可不是为了博皇帝的怜悯之心。只是将一些将来可能落在身上的罪名抢先一步甩出去就好了。
“阿娇可依靠的从来不是皇上的宠爱,而是皇祖母和我背后的陈家。”石慧突然道,“皇祖母,年后阿娇决定上书自请下堂。”
太皇太后一愣,旋即笑了:“你终于悟了,也不枉哀家费心教你一场。”
皇帝家事从不来不是简单的家事,政治从来不是直来直往的。自从知道皇后以后再不能有孕,太皇太后就在为这个外孙女担忧,没想到她倒是长进了。
未央宫的女人,子嗣大过天不假。可真到了这一步,也不代表就是一条绝路。毕竟陈阿娇不是一个普通的妃嫔,她身后还有陈家和太皇太后。
自请下堂,并不是石慧真的求去。说来这份用心倒是与一些人谋反却要弄个禅让推辞几次颇有些异曲同工。以退为进只是彻底杜绝皇帝废后的后路罢了。
石慧从未忘记她的任务目标是什么,一个被废的皇后可没有机会接触未来的皇太子。想要完成任务,石慧就没有打算离开未央宫。
知道陈阿娇心中已经有了成算,太皇太后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阿娇啊,你说哀家这能够看到大汉战胜匈奴的那一天吗?”
“太皇太后身体康健,总是能够等到那一天的。”石慧顿了顿道,“如今朝廷的国库足以负担这场战争,大汉需要的是一支精锐的骑兵。当年秦赵燕能击匈奴于关外,可见我们汉家儿郎比匈奴人也不差手差脚的。”
新年过后,皇后陈阿娇自请和离下堂,震动了整个长安城。自汉开国以来,被废的皇后不少,然自请下堂的却绝对是第一个。
皇帝自然没有准,不论他心中喜不喜欢这个妻子,在陈阿娇舍身相护,为他谋来羽林卫的时候,他如何能够休妻?那岂非等于昭告天下他们的皇帝是个薄情小人吗?
这些可以不论,就算以他自身利益来说,皇帝现在也不会舍弃陈阿娇。只要陈阿娇才能在他与皇太后的矛盾不可调和的时候,帮他缓和气氛。只要陈阿娇是皇后一日,馆陶长公主和陈家才会如现在一样全力支持他这个弱势的皇帝。
于是这场自请下堂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深情”就毫不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