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的信物,权威的象征。”曲奕空眨眨眼。她把碗捧在手心,也咽下一大口,“爷爷说它是家族的天命之兆,拿着它的人就是......既定的族长吧。”
“你们还在用这种过时的桥段骗人吗?影视剧都不流行这一套了。要是我拿着这玩意到处嚷嚷,说我是你们曲家新的天命之兆,他们肯定会找人把我沉进海里。”
“快点喝完汤,”她闭上眼睛,“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去看那边被绑起来的傻瓜们。”
“独裁家族的独裁继承人开始剥削她的劳工了!压迫已经——”
曲奕空一口喝完汤,然后把勺子敲在他头上,发出咚得一声。“别抱怨了,起来干活。”
宁永学把空碗放下,摸摸脑袋。“那我可以问第五遍了吗,曲少侠?”他说。
“曲奕空不懂怎么在荒野和森林旅行,后面也许还要剥削你一路,这也没关系吗?”
“我会备好所有东西。”宁永学对她笑笑,“你只要带上你自己就够了。”
......
自己左耳的耳钉已经摘了下来,不过曲奕空还把另一枚戴在她右耳上,搭配她遮掩伤口的黑色颈环,颇有种奇妙的韵味在内。
正因如此,宁永学也不清楚曲奕空怎么看待她发了疯的同学们,当然,他也不在乎,——他从来就没在乎过。
这种事他见得太多了,一点也不稀奇。和怜悯相比,他更在乎自己终于约到了这家伙,可以来场两人长途旅行了。
只要有曲奕空在,来自信件的不安和威胁能减轻不少,旅途本身也能愉快很多。就算在国境线关卡遇到什么麻烦,曲奕空能给的名号,也比他一个只有持枪证的内务部临时工可靠太多了。
他搬开柜子,拖开挡住卧室门的沉重家具,练功服少女则在沙发上端着汤,一边咕咚咕咚喝,一边盯着他看。她把上身趴在在靠背上,胳膊搭在沙发顶上,倒是像只慵懒的猫。
若不考虑体格差别,这一幕颇有种旧时代地主和劳苦包身工的构图感。
宁永学必须承认,为了在分别前顺利约到曲奕空,自己耍了很多花招,现在就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
他推开门,看到一缕阴晦的晨光从卧室的小窗照耀下来,倒是有种温馨感。曲奕空手里端着碗,从他身后绕了出来,打量满屋子人,或者说——醒来以后依旧神志不清的学生们。
路小鹿盯着他俩,好像见了绑匪一样表情恐惧,冷汗直流,可以认为她思维姑且完整。至于其他人,别说认清情况,就算寻觅理智也很难。
至于徐路,他精神不错,这是自然。敲门人没了,但洛辰的邪念还在,——她选了个曲奕空以外的人附体,而且她认定了徐路。
从结论来看,她选择身体的条件和性别无关,她只在乎出身地位。
通俗点说,这家伙想替代徐路,从住着破败公寓的普通人,一跃成为可以随心所欲挥霍家产的富家公子。现代社会秩序井然,就算她只是个邪念,她也知道社会资源的重要性,知道要挑个怎样的家伙附体。
“终于来了啊?”洛辰的邪念在徐路的身体里说,“谈情说爱的感觉怎么样?忘了这里还有一堆疯子等着送去疯人院吗?”
“你这东西根本不是人,怎么能理解我的感情有多深?”宁永学开口,“说说你想怎么死吧。”
“你给我安静点!”曲奕空说着把空碗拍到他手里,接着又给他胸口来了一拳,“这种时候就别故意押韵了。”然后她往前一步,走向徐路,“按你本来的想法,你是打算附身我,其它人都不可能活得下来,是这回事吧?”
“还有其它可能吗?”洛辰说,“这里除了你和徐路,还有其它权贵子女?”
“你还真是对道途一无所知啊,邪念。”曲奕空说着站到徐路面前,“现在我把手伸出来,要是你想附身我,你可以试试。”
徐路盯着她,很久很久。宁永学觉得曲奕空这句话含义颇深,仔细一想,当时洛辰的邪念确实只扰乱了她的肢体,完全没影响过心灵和思维。
按寻常的方向考虑,这是曲奕空的家族想保护他们的继承人,给心灵设了防护,但换个角度想,需要心灵防护的就一定是她吗?
曲奕空不是单纯心怀杀意,是思维、意识全都被利刃之相给填满了,本人的记忆也都割裂开来,像是打碎之后又粘起来的玻璃。就因为这个,她无法清晰地认知自我、过去和存在。
从宁永学的切身经历考虑,她意识中的刀刃可能比她手里的刀刃更锋利,如果有什么人能读心,冒然偷取她未经防护的思维,也许就像是把刀拔出来,捅进自己脑子,个中下场怎样,只要想想和她爷爷一起用过银刺的人就行。
所以想要完全附体她的东西......
“所以你也想表现一下正义感喽?”洛辰提问。
“就当是这回事吧,”曲奕空蹲在被她附身的徐路面前,“你废话太多了,我可不记得你这么喜欢说废话。”
洛辰眨眨眼:“为什么?”
“我不想在同学面前杀人。”练功服少女说。
“你们真可悲。”
你也有会骗人的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