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刺目的阳光取代了温柔的月。
祝离在林若隐的床边从辰时坐到申时,中间水米未进,大夫期间来诊过,说她旧疾未愈又新病不断,已损伤了根本,只怕是不会好了,若能好生将养,还能多争取些时日,若是不能……
祝离很想揪住他的衣领告诉他,若是治不好她,你也别想活,可身子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牢牢按住,令他无法动弹。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力。
他看着面容苍白的林若隐,恍惚以为自己出了幻觉。她不是无坚不摧无所不能的吗,什么时候她脆弱到连这点伤都经不起了?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她一向擅长演苦肉计让他心软,这次一定又是装的,等她醒来,他一定要好好问一问,她又在耍什么把戏,她究竟对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心里的那点期望与愤怒也一点一点地消失。此时此刻,他只感到无助,以至于连生气连愤怒的心情都没有了。
整整一天,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无论是谁来,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好在,林若隐到底还是醒了。
此时正是黄昏,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为房间披上一层金黄。
侧坐在床畔的祝离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底下,硬朗的五官在落日余晖的笼罩下亦显得温柔。
这一眼,她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也会有沉静的时候。
她试着坐起来,头还有些昏沉,她皱了皱眉,抬手扶额。枯坐的人终于被惊动,回头一看,腾地起来,椅子被推得老远,眼底半是惊喜半是慌乱,似乎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林若隐被他弄出的动静惊到,她把手从额头上移开,抬头望着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愕,“你……哭了?”
祝离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手下意识地摸到自己脸上,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看着手心上的潮湿,眼底满是慌乱,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
“你,在为我流泪?”林若隐歪着头看他,眼中充满不解,迟疑道,“难道……我要死了?”
死是多么严肃的事情,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终有一死,却都对这个话题避之不及。
她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个字,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祝离心口忽地一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将她抱紧。
她一下愣住,身子僵硬地挺着。
祝离紧紧地抱着她,她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因为他的手是抖的。
“你不会死的!”他的声音也在发抖,沙哑而哽咽,“我才求得陛下为你我赐婚,你将来还要做我的妻子,我绝不会让你死!”
那就是真的了,她真的……活不长了。
她许久都没有反应,祝离一下把她松开,见她神色淡漠,心下更慌,信誓旦旦地说道:“我这就修书发去若兰,让他们送最好的药来!”
林若隐淡淡一笑,也不知究竟是喜还是悲。
“若兰擅长制毒,又不是炼仙丹。”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你这是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