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贤业率军进城,见城墙之后空空如也,既无埋伏,也无机关,一时气急而笑。
小半个时辰过后,昌泰县巡检林通趟在病榻上,将今日所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叙述了一遍。张贤业听得冷笑连连,忽然问道:“你可曾听说过,一剑西来,铁齿铜牙叶良辰这个名号?”
林通想了想,努力摇头,答说从未听过,不知将军何出此问。
张贤业轻哼一声,也不回答。
林通便哼哈哎哟地叫唤了一阵,痛哭流涕道:“将军明见,小的我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勾结拜月贼人。都是那书生使的诡计,连陈县令都被他们买通了!”
张贤业哂然笑道:“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林通点点头,又试探着提醒道:“方才那书生在城头上大放厥词,城中百姓都听见了。只怕谣言四起,对将军不利。”
“任他妖言惑众又能如何?这伙贼人不熟昌泰县地形,如今贸然出城,躲不了多久。等我剿杀殆尽,便是宋尹廷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张贤业拍拍袖子,站起身道:“陈知县拿了伪造的案卷,无论逃去了哪里,都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为了诬陷你,压上身家性命。”
林通闻言撑着胳膊半起身道:“若他当真铁了心要诬告于我,我便一人扛下来,绝不连累了将军。”
张贤业哈哈一笑,踱步到了门口,脚下稍作停顿道:“陈阙安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说着推门而出。
门外风声正急。这一夜官兵满城大索,结果自然是一个贼人也搜不到。
……
……
山路难行,夜间翻山,更是难上加难,修行人也不例外。
程荃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密布苔藓的湿滑岩石上,腿肚子颤,却又不敢踩实,怕这石头随时都会滚落。前后左右都是人影与沉重的喘息声,不像是一群活人,倒像传说中夜行的百鬼。
他心中憋着火,本以为日夜赶路,到了漳州府昌泰县,便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酒肉管饱,再不用吃那难以下咽的劳什子干粮……谁料到了地方,不明所以地与官兵干了几仗,又要连夜出逃。
这特么到底是要干什么?
听弟兄们说,步爷只是个儒门初境的书生……他独自留下断后,也太意气用事了吧!他若被官兵捉了去,七司是不是就得散伙了?假如张瞎子下令,要回去劫营,我去是不去呢?
满肚子疑问,没有人可以回答。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忽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力时蹬开的石块,往黑暗中落去,砸在岩石上出“扑通噼啪”的声响,经久不绝,令人毛骨悚然。
前头有人轻声骂娘,程荃叹了口气,他已经累得连骂娘的力气都没了。
又走了一程,风渐渐大了起来,忽然有一滴水,落在程荃的脸颊上,冰凉如雪。
“贼老天!这时候下雨!还叫人咋个赶路?”有人嚷嚷起来。
队伍渐渐停下,程荃也就势斜躺在山石上,让早已磨出了水泡的脚底歇上一会儿。
“瞎子!歇上一会儿吧!再走下去要出人命了!”白营统领邓小闲的声音,引起一片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