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情激奋之余,也有人看见黄铎一脸落寞的样子,念在往日曾受他照拂的恩惠,出声劝道:“步爷,念在黄兄弟是初犯,又有悔过之心……”
不等这人说下去,黄铎便伸手阻止道:“不必再说了!步爷句句在理,是我鲁莽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黄某人甘愿离开七司,从今往后,再无瓜葛。”说着抱拳拱手,扭头要走。
步安原本就不准备挽留,见他自己识相,乐得沉默不语。
没曾想,之前始终没有走到步安身后,仍旧站在山坳中的那二十多人,突然扑通扑通跪了下来。
步安眉头紧皱,沉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跪地的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其中一位略带哽咽地喊道:“步爷!黄大哥向来义薄云天,我们这些兄弟,一直受他照顾!今日斗胆,请步爷网开一面。只要黄大哥不走,我们甘愿一同受罚!”
张瞎子厉声呵斥道:“黑皮,水猴子,张老四,都给我滚一边去!军纪岂是玩笑!谁给你们的胆子,来讨价还价?!”不用说,这三人正是出自他的黑营。
其余各营统领,闻言也纷纷呵责,试图把这出闹剧平息下来。
然而,那二十来人,丝毫不为所动,兀自跪在那里。
而黄铎似乎并没有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决。见有这么多人为他求情,他双眼含泪,张了张嘴,接着突然伸手捂住脸,倔强而迅速地擦去眼角泪滴。
场面一时沉默,接着被步安的鼓掌声打破,鼓掌声清脆而缓慢,随即越来越快,仿佛击节赞叹。
这一出苦肉计,若是演给旁人看,说不定会心软,对他却没有用。连刘备、宋江之辈收买人心的套路,都被后世剖析得一览无余,黄铎这种小人物,能高明到哪里去?
“好!好一个义薄云天!”步安高声道。
低头跪着的那伙人,纷纷抬起头来,脸上各自带着欣喜。
而张瞎子与游平等人,却默默咬着牙关——在他们看来,今日这一出闹剧,归根结底,都因为他们管束不力。连步爷都被逼得让步,身为七司老人,他们自然心中气急。
人群中央,步安仰头感慨道:“便是这份江湖情,最是动人。”说着,他看向黄铎,柔声道:“黄兄弟,咱们有言在先,今日离了七司,往后故人相见,大可以一笑置之。但你若是做了对不起七司的事情,可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黄铎本以为步安是要找台阶下,却不料他话锋一转,竟是这个结果,一时愣在当场,脸上隐约闪过一丝怒色,却又不敢作。
跪倒在地的那二十几个年轻后生,更是莫名所以,之前开口求情的那位,立即高声喊道:“步爷!黄大哥走,我们,我们……”
“我知道,你们情深义重,难以割舍。不必为难,都与黄兄弟一起走吧。”步安一言及此,转身对着七司众人,朗声道:“还有人要走吗?趁天色尚早,赶紧上路吧!没事,我不拦着!”
没有一个人出声。或许直到这一刻,这群曾混迹越州江湖的修行人,才知道,为什么都说七司步爷是个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