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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事有蹊跷

7事有蹊跷

季煊瞧着二人四目相交,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不觉拧了下眉,起身道:“向贤侄快快请起”高旭与向玖二人,他自然较为偏向向玖,只是如今这个局势,他也不能太让高旭下不来台。

向玖谢了,这才立起身来,淡淡回眼扫了一下高旭。高旭见他如此,更是脸色铁青。

季煊轻咳一声,拉回二人的注意,问道:“向贤侄,你是怎会认识清雅的?你说清雅是被你带走的,又是怎么回事情?”说着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却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正在一边看戏一般的季竣灏与荼蘼两个,眼不易为人察觉的闪过一丝警告之意。

向玖听了这一问,便将与清雅如何相识之事一一说了。只是刻意略去了回京路上,偷上邻船,私窥清雅心事一事。季煊听他说起与清雅佛寺初见,出手相助之事,不由点了点头,意甚嘉许。

及后听他说到清雅因被高旭冷落,幽居榆钱巷,郁郁伤怀的情景,便又转头看了高旭一眼,虽未言语,但目光却已现出几分不悦之色。高旭面色冷凝的立在那儿,却是一言不。

及至说完状元楼下清雅被人调戏一事,向玖便不由的轻咳了一声,言辞之间也现了几分吞吞吐吐。上面他所说之言,皆是确有其事,说了起来,倒也还算通畅,但下面的话语,却是半真半假,其又颇多伪饰之辞,实在让他有些难于出口。不过自来男女私情向多隐晦,他这般吞吞吐吐,倒也并不会显得太过怪异。季煊听他结结巴巴的说到对清雅因怜生爱一节,非但不曾露出丝毫怀疑之色,却反赞许的点了点头。向玖毕竟心虚,才刚说了几句,便忍不住偷眼去窥季煊的神情,见季煊如此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当下继续言道:“小侄因心实在舍不下清雅,前晚喝醉之后,终是按捺不住,悄悄前往榆钱巷,趁夜将清雅带了出来。咳……昨儿我已与王爷说明,打算带清雅回南渊岛去。谁料便在此时,却由竣灏那里意外得知清雅竟是伯父的亲生女儿……”

他这里话犹未了,那边高旭已冷冷开口打断了他:“姓向的,清雅乃是我自江南ji楼赎娶回来的妾室,如今尚有赎身书在此。你趁我不在京,勾引于她,此刻却还振振有词,责我不知怜惜,冷落于她,岂非笑话”他说着,人已上前一步,对着季煊深深一礼:“伯父容禀,小侄正因怜惜清雅,一心想给她一个名分,故而一直对她秋毫无犯,谁料竟被人误会至此,还请伯父明鉴”

季煊猛然听见“赎身书”四字,不由一惊,瞳孔也随之猛然一缩。

他原是个极精细之人,但事一关己,人在局,便难免有得失患患之心。故而他这一路虽与高旭结伴自苏州回京,竟是丝毫不曾想起这之竟还有这一层关节。

高旭此言一出,那边向玖竟也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底:“小侄恳求伯父成全”

季煊深深吸了口气,冲二人点一点头,平静道:“如今想来,清雅这孩子,老夫亏欠之多,只怕难以清偿二位贤侄皆是人俊杰,无论清雅得谁为婿,想来此生都是无憾的。这样,高贤侄且先回去,向贤侄则尽快将清雅送来,待老夫见过清雅,问过她的意思,再与二位贤侄慢慢计较,如何?”

这话说的虽甚圆滑,却也合情合理,高旭与向玖二人对视一眼,都无话说,只各自行了一礼,拱手告辞而去。他二人才刚离去,季煊便已瞪了荼蘼一眼,冷声问道:“你这丫头,既然想到此事,怎么昨儿竟不告诉为父,非要弄这么一出来,让为父左右为难?”

季煊自己生的孩儿,如何不知品行。季竣邺性情温厚,遇事沉稳有余而机变不足,自然不会想到卖身契这东西上头。季竣灏则是随意惯了,凡事大大咧咧,于小节上犹不在意,卖身契这种东西,只怕他想也不会想起。排除了这两个人,剩下的自然只有小女儿荼蘼了。

荼蘼仰头朝他一笑,道:“女儿昨儿原是想说的,不过见爹爹为着这事已颇焦心,若再提起卖身契来,只怕一夜不得好眠,故而才与大哥、三哥商议了这么一出”

季煊听得连连摇头,瞪她一眼后,才问道:“那向玖呢?他今儿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女儿玩的小把戏,毕竟也是为了清雅好,倒也无足轻重,目下,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自然便是清雅的终身大事了。季竣灏听得此言,忙在旁道:“我看小玖对清雅倒是真心的昨儿他还同培之说,想要先将清雅送回南渊岛去,以保证她的安全”

季煊听了这话,面色这才稍稍和缓。过了一刻,毕竟又问季竣灏道:“清雅人呢?”

季竣灏坦然道:“我昨儿去见了她,她听说爹要见她,半天也没言语既没说见,也没说不见,倒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他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仵触,便又赶忙道:“不过我倒是问了她那支簪子的事儿,她却一脸茫然,说她从来不曾见过那枝簪子”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后,季煊才缓缓道:“罢了,她既不愿来,只得为父的亲自去见她一见了”言毕,便吩咐季竣邺使人备车。

季竣邺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厅内的荼蘼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季煊挥手制止:“够了且等为父见过了清雅再做决断。”他叹了口气,慢慢道:“为父尚不致昏聩到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来”

荼蘼听他这么说,也觉不好再劝,只得应了一声,道:“那女儿和三哥陪爹一道去罢”

季煊摆了摆手:“不必为父独自过去便可你们且都留在府内罢”他说着,便自起身出去了。

荼蘼见状,也只得罢了。季竣灏眼见父亲走了,却忍不住问道:“荼蘼,你说,那支簪……”

荼蘼轻声道:“那支簪,我们倒也无须过分在意,甚至清雅的身世,是与不是,其实又有什么打紧即便爹认了她,也不过是厚厚的赔上一份妆奁,将后来多一门亲罢了。咱这样的人家,哪里便少这些银两了。”她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好奇,高旭……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据她看来,高旭不像是个尾不顾之人,但在清雅这事上头,高旭却做得破绽处处。

他为清雅赎身,将清雅自杭州带回京城。其时清雅见他人品出众,惶恐之余亦难免暗暗欣然。他若有心,趁此机会,则不难得到清雅的芳心,可他却冷淡以待,白白错过大好时机。至于那根宝簪,出现的更是突兀离奇,而最离奇处,竟是清雅居然不知此物的存在。倒平白让人添了疑窦。

而这些破绽的出现,必有其缘故。但又是怎样的缘故,使得高旭竟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她正思量间,那边季竣邺却已回来了。荼蘼叹了口气,将自己心所想一一说了。

季氏兄弟听着,不觉各自沉吟不语。

荼蘼犹疑片刻,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因问道:“大哥,这些日子,你可曾见着皇上?”季竣邺微怔片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荼蘼略事犹豫,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季竣邺听得莫名其妙:“荼蘼,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季竣灏也是面现诧异之色。

荼蘼见他神色,不觉暗骂自己太蠢,林垣驰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又岂会因占了上风便志得意满的让人看出。苦笑摇头,她道:“我只是觉得,高旭变的有些快,西南只怕已有大变”

她说到西南大变之时,忽然便觉浑身一凉,虽是夏日,却有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冲泥丸。若是……西南大变已生,林垣驰已彻底把握住了西南,那么,他为何还要隐瞒此事?

林培之……

是了,不会有错,林垣驰之所以牢牢隐瞒着西南之事,必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除去大乾所有的隐患,而这些隐患里头,自然也包括着盘踞南渊岛的林培之以及一直心存异志的林垣掣。

想到这里,她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猛一下站起,她道:“三哥,我们快回宝亲王府去”

季竣灏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又怎么了?爹刚刚不是说了,叫我们莫要过去”

一个清朗安宁的声音忽而响起:“朕也觉得,你们还是莫要过去的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厅外,已有一人缓步的走了进来。荼蘼震骇回头看时,却见那人束金冠、腰别玉箫,着一袭宝蓝竹叶暗纹长衫,身材颀长优雅,举止雍容沉静,行步之间更是龙行虎步,倍显君王之气。

竟是林垣驰到了。

他显然来的甚是突兀,以至于季竣邺猛一眼瞧见他,也不由的呆了一呆,好半晌,才一撩衣衫下摆,跪拜行礼,口呼万岁恕罪。他既已拜了,荼蘼与季竣灏也只得跟着拜了下去。

林垣驰摆一摆手,含笑道:“都免礼罢朕今儿来的突然,却没误了你们的事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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