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南楚似乎特别的冷,这还刚进入十月不久,天气就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元好,她体质弱,天生就是怕冷,又因天冷引发了咳喘,昨晚,元好整整咳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起来,那小脸色更显苍白,二婆连忙翻出棉衣就套在了元好的身上。
这棉衣是用上好要蚕丝织的,当初带进罪奴宫时,二婆怕被管事的讹走,就在蚕丝的外面包了一层破麻布,然后用旧衣缝了套子,那旧衣还破着几个洞,这样,不知道的人看着,就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包了破麻布的夹袄,自然就没人稀罕了。
“二婆,我不是说把这棉衣改给宝宝穿吗?”元好推拒着那棉衣道。
“宝宝的有,你二嫂将她那件抽了一部份蚕丝制了件小的,冻不着宝宝的,你也知道你自个儿的身子骨,别逞强。”二婆说着,硬是将棉衣给元好套上,然后拉笼着衣襟,系了结结实实的,不透一丝儿风。
看着二婆板下来的脸,元好嘿嘿的笑了声,却是抱着二婆的一条胳膊,摇了几下,脸上带着点讨好似的撒娇。
“好儿……”二婆不由的悲从心来,紧紧的抱着这个自小由自己带大的四小姐。
“二婆,你这是干什么,我好着呢。”元好也抱着二婆,两手拍着二婆的有些驮的背,她们虽名为主仆,但实则却如同至亲的亲人一般。
当年二婆的夫婿被人杀死,二婆也被人打成重伤丢在路边,正好,沈二郎带着元好求医路过,救了二婆,此后,二婆便留在了沈家,本来,此翻沈家大难,二婆不过是下人,不过是被遣散而已,可二婆念着沈二郎和元好的救命之恩,因此,居然是让洞庭王托了关系进来当罪奴的。
其当得一个义字。
好一会儿,元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二婆。
“这是什么?”二婆接过问。
“这时面是元红,是好儿用几种草药合成的,宝宝出生后要送出去,为免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认不得,得给他弄个记号啊,我想好了,就在腋下点个七星阵。”元好呵呵笑道,这元红是她这些日子去荒院弄的药草和红砂石配成的,大户人家也常常用这种东西来点守宫砂。
“你这丫头,倒是细心的很,老婆子和你二嫂都没想到呢。”二婆用她粗糙干枯的手轻揉着元好柔软的发丝。
“呵呵。”元好笑了笑,便同二婆挥手,去上工去了。
今天气温果然真冷,元好只刷了几个马桶,那手就冰凉冰凉的,不由的两手合在面前,轻轻的搓了搓,然后放在嘴边呵呵。暖和了又继续做事。
杨柳儿最近做事很不上心,早上常常来迟,但如今七皇子对她正热呼着劲儿,金姑姑倒也不敢怎么说她,最后只能是元好和虎头多累点。
好儿因为心里掂着小侄儿小命的大事,因而对这种事倒不太计较,只是虎头憨直的性格,对杨柳儿颇有微词。
这会儿见事情都做了一半了,才见杨柳儿的身影,天又冷,那心里便不通快,板着一张脸冲着杨柳儿道:“柳儿姐,我看你是快要熬出头了,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七皇子妃,到时可要记得拉兄弟一把。”虎头的口气阴不阴阳不阳的。一个罪奴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皇子妃的,卫虎头这时说的自然是反话。
可今天,杨柳儿难得的没有跟他拌嘴,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就闷头刷起马桶来。
元好悄悄的看了她一样,杨柳儿今天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咳咳……”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声。
元好望过去,那眼底不由的划过一丝恨意,最后赶紧低垂着眼睑,怕人发现她眼中的恨意,是那个住在她家隔壁的麻三。
一边杨柳儿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然后起身跟着那麻三,远远的走了。
“又偷懒。”虎头气哼哼的道。
这时元好突然的站了起来,两手边在衣服上擦干边道:“我去催催柳儿姐。”说着,就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穿过两个院子,元好才看到杨柳儿和那麻三,此刻,杨柳儿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三层食盒。
元好躲在一边的墙下,听着两人隐隐约约的话。
“就在这几天了,以后你每次去乐坊,就把这个食盒带去,进去的时候有人检查,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了,等那边东西一到,你就用这个食盒把东西带出来,记住了吗?”麻三的脸色阴沉沉的道。
“记住了。”杨柳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记住就好,好好干,这件事结束,你就能重获自由了,可以嫁给你表哥了。”那麻三说着,伸手掐了掐杨柳儿的脸蛋,脸上一股淫邪的笑。
“谢麻爷,谢相爷。那,我回去了,出来时间长惹人疑。”杨柳儿说着,别扭的转过脸道。
“回去吧。”麻三挥挥手。
元好见杨柳儿回转,连忙小跑回一段路,然后又如同匆匆过来的样子,正要同杨柳儿迎面碰上。
“好儿,你干嘛?”杨柳儿有些心虚的问。
“找你啊,你再不来一起做事,那事儿就做不完了,到时,我们三个又都要受罚了,你快点。”元好故作有些不高兴生气的道。
“我这不就来了吗。”杨柳儿回道,然后扯了元好就走。
就在这时,靠路边的一个窗户发出凄惨的叫声,元好和杨柳儿一个激灵。
元好朝那窗户望去,窗户半撑着。
只见一个人被吊在那里,边上有人拿着鞭子使劲的抽,嘴里还喝着:“你招不招,快说,这里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那被吊着的人闷哼了几声,最后却侧过了脸,两神正好对上窗外元好的眼神。
“你们这些恶贼,污良为盗,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那我死都不会说的。”那人突然大声的道。嘴里的鲜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冒。
“元好,别看了,快走。”一边的杨柳儿扯着元好快速离开是非之地。
“那是谁啊,这是怎么了?”元好疑惑的问,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感觉,似乎着,那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这谁知道呢,反正这罪奴宫里,每天都有人死。”杨柳儿淡淡的道。
元好努力的回想着梦里是不是有这个情节,可是显然的,梦里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在半死半活之间挣扎,自然不可能有这印象。
两人回到井台,继续做事。
辰时过后,元好交了差事,领了材料回到屋里,同二嫂一起做着绣活,到了傍晚,二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破瓦罐,远远的就能闻到一丝儿肉香。
一进门,二婆就笑眯着眼道:“今儿个不错,我偷偷的藏起一些肉汤,你们尝尝。”
“来,好儿,张嘴。”二婆放下瓦罐,先舀了一小碗放在二夫人面前,然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凑到元好的嘴前,元好就着二婆的舀子喝完,便又推了推二婆的手:“二婆也喝。”
“嗯,二婆也喝。”二婆笑着道。
元好在边上小口小口的喝着全是汤水的粥,忽又想起今天上午那钱侍卫的事情,便嘀咕了句:“唉,这罪奴宫每日都有人死。”
“怎么了?”二嫂在一边问。
元好轻皱着眉头把早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句‘死也不会说’好象是冲着我说似的。”
听了元好的话,二嫂和二婆对视了一眼。
随后二嫂道:“好儿,看清他是谁吗?”
“不知道。”元好摇摇头,随后补了一句:“他穿着侍卫服,应该是侍卫。”
“怎么了?”元好看着二嫂不太好的神色,便问。
“没什么。”二嫂摇摇头。
“下午,我去打听一下吧。”这时二婆突然的道。
“好,不过你要小心,别让人瞧出不对来。”二嫂道。
元好听了二婆和二嫂的对话,突然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可能跟二嫂的计划有关。
果然,晚上回来,二婆的脸色很不好,元好从她的嘴里知道,那个侍卫姓钱,叫钱源,正是洞庭郡王安排联系人。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嫂一脸凝重的问。
“昨天下午,奸相尹随带着人去为皇上选址,要造摘星台,在永和大街的时候,遇到刺客,刺客失败后自绝了,可最后不知怎么的,从刺客身上发现一些线索,直接扯出了朝中的户部侍郎钱大人,而钱源正是钱大人的外甥,被牵连进去了。”二婆叹着气道。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有些忧心匆匆,晚上元好不止一次的听到二婆和二嫂在彻夜的商仪。
而元好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一来怕二嫂再分心于她,二来,她想着怎么能拖延点时间,梦里,外面的人是来迟了,但终归还是来了,只要自己能把小侄儿多藏两天,小侄儿就能逃过一劫。
还有两日,小侄儿就要出生了,这两日元好准备着柴火,又捡了砖头在自家屋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到时要用开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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