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反问道:“是的,启民可汗确实无能,但他的那三个儿子呢?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在铁勒人的庇护下展了自己的势力,听说已经隐隐有称雄漠北之势,甚至从来不去大利城与自己的父亲见面,至于他的三儿子,我更是听说在偷偷地走私生铁,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现在放手任由突厥这样和平展,等到这三头白眼狼接掌汗位后,没准就会再次与我大隋反目成仇啦。”
王世充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又是走私生铁?何人如此大胆!”
李靖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不是太清楚,本来长孙晟对这些情报是了如指掌的,可是这回他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甚至连我们这些关陇将领集团的非核心成員都知道了这事,他却根本不提,你不觉得奇怪吗?”
王世充追问道:“药师的意思,这生铁走私就是长孙晟所为?”
李靖微微一笑:“我可没这样说,但不排除长孙晟养寇自重的可能,要知道,长孙晟其人,只不过是他长孙家的四儿子,连嫡长子都不是,这么多年一直从事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现在突厥表面上看起来瓦解了,他也失去了最大的价值,不再重要,如果不让突厥继续具有一定的威胁,又何以显出长孙晟的作用呢?”
王世充摇了摇头:“我看未必,长孙晟这回不是给召回京城当了右屯卫将军吗,皇上既然把这最重要的卫戍京城之任都交给了他,还不叫重用?”
李靖叹了口气:“行满,皇上现在的身体不比以前,自从东宫术士章仇太翼入宫之后,为他炼制丹药,皇上酒色无度,身子垮得很快,说句犯忌讳的话,我之所以觉得今后天下有可能大乱,最大的一个原因就在于皇上只怕这身体撑不了四五年了,他留着杨勇和杨秀,在外又让汉王手握重兵,便宜行事,就是为了制衡太子,一旦哪天皇上突然有个三长两短,又没有把这个死局解开,那真的会后果不堪设想的。
至于长孙晟,以前是跟着高仆射死保杨勇,杨勇垮台前,他好象听到了什么风声,转投了太子,但现在又被皇上召回,负责京城守卫,只怕感激之余,又会倒向皇上,他应该会知道太子是个记仇的人,绝不容忍他的背叛,所以给自己预留退路才是合情合理的,而这个退路,就是突厥。”
王世充想到当年自己征高句丽时,长孙晟和高熲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不惜让东西两个突厥联合,对帝国构成巨大威胁的事,当时自己还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两位国之重臣鞠躬尽瘁的背后,还是掩盖不住的个人野心,甚至可以以国事为赌注,只是这一回,他已经不惊讶了,不给自己留后路的才是脑子不好,伴君如伴虎,即使是风光二十年的高熲,还不是一朝失势,冲天权势如雨打风吹去。
王世充摇了摇头:“药师,既然这个走私生铁的事情连你们都知道了,皇上和太子会不知道吗?他们为什么不以这个为由追查长孙晟?”
李靖笑了笑:“长孙晟怎么可能自己走私生铁呢,他又不是为了赚那点钱,只是他离开了突厥和边关,就不再掌握那边的消息,只要他人不在,那突厥就会不停地捣鬼,这就显示出他的重要性了。”
王世充突然想到了杨广那张阴沉的脸,心中一凛:“药师,走私生铁的会不会是太子派的人?除了他以外,我看不到别人有做这种事的动机。”
李靖微微一愣:“这又是作何解?行满,我觉得汉王的可能更大。”
王世充摇了摇头:“不,汉王其人,目空一切,根本看不起那些草原上的野蛮人,更不可能为了赚一点钱而跟突厥人做生铁交易。倒是太子,如果长孙晟真的倒向了皇上,那太子为了把长孙晟调离京城,把卫戍京城的职务交给自己的亲信,这样做倒是合情合理。”
李靖的脸色一变,连连点头:“听你这样一分析,倒还真有这可能。其实这事跟家兄和家舅上次的兵败有关,本来我们都以为突厥已败,不足为虑,却没想到居然东突厥旧部还有能力反击,甚至击败我一万正规大军,家兄一开始还以为这些铁盔铁甲的突厥军队是步迦可汗的部众,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漠北的阿史那部的分支部落,而他们作战用的铁甲钢刀,都是从大隋境内走私过去的。”
王世充叹了口气:“果然是这种情况,我说呢,步迦可汗新败之余,又怎么可能穿越大漠,对有重兵把守的要塞动攻击。这样看来的话,突厥这个问题还是会久拖不绝,有能力解决突厥的长孙晟也在养寇自重,未来天下有变的话,突厥还真有可能成为一支足以入主中原的力量呢。”
李靖哈哈一笑:“行满,所以你我得早做准备才是,我这次跟着刘方的大军远征南方,你在朝中好自为之吧。”
王世充点了点头,拉住了李靖的手:“今天多谢药师忠言相告,感激不尽。”
马车这时候缓缓地停下,王世充拉开窗板,向外看了一眼,笑道:“药师,到你府上了,咱们就此别过。”
李靖向着王世充一拱手:“行满,别忘了今天我们商量的事,今后如果有那么一天,别忘了带上我李靖。”
王世充笑道:“求之不得!”
回到满园之后,王世充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思玉楼,走到门口时,张金称迎了上来,低声道:“老爷,春公公已经在密室中等了很久了。”
王世充微微一愣,今天还不是日常安遂家出来采办的时间,却在这时候来见自己,显然是有要事禀报,他点了点头:“快引我去。”
走进了那间有着厚厚铁门的密室后,却只见安遂家一身宫人打扮,在房间里来回焦急地踱着步。王世充见了他也不客套,直接说道:“安兄,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时候来?”
安遂家点了点头,说道:“宫中有事生,今天兰陵公主私会杨勇和杨秀。”
王世充的脸色一变:“又是萧禹放他们见面的?不对,杨勇和杨秀不可能给关押在一处,兰陵公主怎么能同时见到他们的?”
安遂家的长眉动了动:“这不是最诡异的地方,诡异的地方是长孙晟今天也被兰陵公主带着,见了他们两个。”
王世充这下惊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安遂家正色道:“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后来听说长孙晟是为杨秀的长孙王妃带话来的,但这个理由还是太牵强,且不说长孙晟和那长孙王妃已经是出了五服的关系了,基本上就是路人,就是亲兄妹,长孙王妃已经出阁了,算是杨家人,跟长孙家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杨秀虽然被幽禁,但长孙王妃并没有和他离婚,也没有搬回长孙家住,凭什么要长孙晟这个外人来传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