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章同志走了，带着大家的希望去了大洋彼岸的美国，想用美帝的资金挽救公司、借鸡生蛋。

在公司里久不露面的李家明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他那漂亮、天真烂漫得有点大大咧咧的女朋友。动物都有领地意识，情商不低的赵微也一样，在李家明的兄姐面前显示了存在，就跑到他公司里来宣示主权。

人长得漂亮就是沾便宜，以前李家明经常请大家打个牙祭，也没看到这帮混蛋对他礼貌一点；但赵微一来，这帮混蛋个个笑脸相迎。以前这帮混球两三天不洗澡是常事，现在虽然还通宵达旦地加班，好歹会注意点仪表了，起码没了那种蓬头垢面的懒鬼。

李家明没有领地意识，也不是上了床之后就懈怠，除了早晨跟人家乘一辆公车到学校门口，实在是抽不出太多时间腻在一起，因为他得去帮公司拉业务。

可去拉业务，而且是人生地不熟的北平城，哪有那么容易？

一星期下来，李家明脚都跑细了，也没帮公司再拉来哪怕一单业务。最后还是黄志愿刚看不下去了，找到买他光盘的同学，强行抢了三单业务过来，才没让他丢面子。

“明子，你得先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京城这地方不比你老家，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脉！”

“哥，我知道。不白跑的，跟人谈生意、谈合作，先得让人知道我是谁吧？”

“笨蛋！孙子和精子，他们都在社会混过，让他们去跑啊。”

“哥，网站才是重中之重，现在刚上网，不能随便抽人手。”

心里有数就好，黄志刚瞟了眼在那玩空当接龙的赵微，压低声音道：“让诚子去跟八四金融班的程建林多来往，那小子是固投司综合处第一科的科长，邮电部的方案什么时候报上去、什么内容、上头会不会批，他都会第一时间知道。”

“嗯，等会我就跟朝诚说”。

“还有”，黄志刚把声音压得极低，小声道：“我们班上有条大鱼，孙慧她父亲是广电部传媒机构管理司的司长。”

钟朝诚这孙子哎，知道自己女朋友是演员，这么重大的情报也不透露？孙慧也够有心机的，跟自己称兄道妹，从不请自己去她家作客，也不告诉老子她家的情况，还胡说八道她爸在石家庄当小官，她是跟她小姨过的。

“别误会，她爸刚从直隶调过来，正儿八经的红二代。以后多交往，先走了。”

那还差不多，李家明心里舒服多了，“我送送你，微微！”

两人把黄志刚送到电梯口，李家明拿着三张名片去找孙维刚，让他派人去联系。

“你吊！够这个月开支了，世清，你明天去跑一趟。”

眼睛通红通红的赵世清小跑过来，扫了眼上面的地址，赞叹道：“牛栏山酒厂，明子，你可真够吊，连这种地方都能找。”

“不是老子有本事，是人家厂长大人有政治敏感性。”

“也是，十来万块钱，就能在年终总结里写上一笔。他们厂不缺钱，光‘富顺成、公利、魁胜号、义信共’四个老字号，每年至少都赚上千万！”

感叹了两句，赵世清等孙维刚继续去忙了后，拉着李家明到走廊上小声道：“家明，我听说IBM的凯尔去外贸部抗议了。以后这种活，我们不能再接了。”

抗议顶鸟用，但自己公司要去美国上市，就不能有这种污点；而且融资成功后，还得马上使用正版软件，省得授人以柄。

“我知道，先把这三单做了，等老章回来后，再看情况吧。”

“嗯”

唉，难啊，帮人建网站这业务算是没指望了，起码在国家计委没批邮电局的方案之前，不会再有财大气粗的国有企业建了。民营企业根本指望不上，最多也就是帮他们建点没多少钱赚的网页。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李家明回老章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带女朋友回住处相互娱乐，没想到个多月没见的陈东来了，嘴里还呵着酒气。

“家明，你小子够义气的啊？搞这么大场面，老子居然还要从阿昊嘴里才听到风声？”

放屁！老子四哥和三姐都不知道，昊哥能收到风？估计是桂铭和水仔那两小子说漏了嘴。

“东哥，别笑话老弟了，正愁着明天的开支在哪呢。微微，沏杯浓点的茶给这醉猫。”

“哟，找女朋友了？”

喝得红光满面的陈东，打量了两眼一身牛仔装显得很清纯的赵微，连忙拉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个精致的饰盒，笑道：“微微是吧，初次见面，小小意思当个见面礼。”

李家明一搭眼，见上面是LONGINES的LOGO，连忙示意女友谢谢人家，玩笑道：“东哥，有事说事，没事少献殷勤。”

“操，老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得了吧，你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吗？”

“你够狠！微微，暂时借你男朋友用一下？”

得了人家几千钱的手表，正开心赵微答应了一声，喜笑颜开地出了办公室。

等办公室门关上了，陈东接过李家明的‘红塔山’烟，就着一次性塑料打火机点火，又拉开手包把他自己的银色彭都防风火机扔给他，鄙夷道：“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派头，你以为这是在你老家？这是天子脚下，你要想干大事，哪怕兜里只有一块钱，也得装成是亿万富豪！”

这家伙这么晚了还过来，而且肯定是先去了自己宿舍，十有八九是吴叔从大姐那听到风声让他来的。现在政策不明显，这家伙不会想着投资的，只有吴叔才能让他大晚上的亲自来这一趟。

“说吧，吴叔有事？”

“你这脑子啊，我有时候真妒忌你，会读书不算什么大本事，会读书的人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