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峰喝了口水，又笑着同赵浪说了两句，正要按动桌上的叫号器，却见诊室的大门被猛然推开，一名中年男子一脸不满地冲了进来，见里面没有病人、两人貌似正空着聊天的样子，顿时怒声大骂：“好啊，我他妈在外面辛辛苦苦等了半天，你们却在里面聊天！有你们这样的医生么？还有没有医德？什么狗屁医生？还专家？”

　　见这人无理的态度，耿峰也怒了，把脸一板，沉声到：“没叫号，你进来干什么？出去，等叫号轮到了再进来！”

　　“嘿，你们在里面聊天，却让我在外面苦等，被我撞破了还敢这么嚣张？你怎么当医生的？你什么素质？我要让大家都看看你的嘴脸。”那名中年男子说完，跑到走廊，朝外面大喊：“大家快来看啊，这医生让我们在外面傻等，自己却在里面聊天，被我撞破了不但不道歉，还朝我发火。有这样的人么？这种人还配当医生，配当专家么？大家快过来评评理。”

　　耿峰的脸气得有些发青，一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赵浪赶紧冲出去，正色道：“没搞清楚事实之前，你这么胡乱说话，合适么？前面的病人刚走，耿主任正在向我解释那名患者的病情，指导我，而不是你说的聊天。更何况，耿主任从一上班开始就一直在看病，都没有休息过，就算他抽空稍事休息一下，喝口水，你也不该说什么。从事高强度的脑力劳动，稍事休息，不应该么？你平日工作难道连休息几分钟都没有？何况是实际上还算不上休息而是教学指导！”

　　这层楼下午都是专家门诊，所以走廊上等候的患者并不多，不像普通门诊那样到了下午这个点还是挤满了等候的患者。三三两两的患者此时都闻声走了过来。

　　“嘿，说的好听，什么解释病情，教学指导，我就看到你俩在那里聊天。”那人一脸鄙夷地看着赵浪，仍是一口咬定，“聊天就聊天！你们医生就是素质差！不管患者死活，只顾自己聊天。”

　　赵浪看着那人一脸痞样，怒火暗升，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但知道不能这么做，只得压下怒气，再次解释：“我是耿主任的学生，是过来学习的，耿主任刚才确实正在向我解释刚才那名患者的病情，做教学指导。也许这么做是耽误了你几分钟，但请你理解医学教育的必要性、特殊性，如果我们医学生没有这样的实际教学指导，以后又怎么走上临床成为一个合格的医生？请你弄清楚事实之后再评论，也请你保持必要的宽容。”

　　“什么弄清楚事实？事实就是你们在里面聊天，却让我们在外面等！还宽容？对你们这样的没医德的医生，就不该有任何宽容，而应该好好收拾。告诉你，要是遇到我年轻时，火气大，早一拳上来打你们俩了！”

　　耿峰从诊室走出来，看着那人骂道：“想打你就动手打啊。不敢你就给我滚！你这种张口就胡说八道，没有素质的人，我还惯着你？”

　　那人看了耿峰一眼，摞摞袖子似乎真想走上来打人，赵浪一下站在他面前，盯着他冷冷道：“既然跟你说不通道理，我也不想多说。如果你坚持认为是我们不对，你可以去投诉。下面我们要继续看病了，请你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我们正常医疗。”

　　“哎呦，好像还是你们有理了？”那人看着赵浪正想反唇相讥，却见旁边走过来两老人，朝他劝道：“年轻人，消消气，我看事情可能真像这位医生说的那样，他们是在什么教学指导，而不是聊天。你不要再发脾气了。”

　　另一人跟着道：“我看到刚才那病人出去的，最多也就几分钟吧，就算医生真是在里面聊天休息一下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医生也是人，我看耿医生他从上班开始就没怎么停过，连续忙了这么长时间，稍稍休息一下也是应该的。稍稍聊下天，也能缓解一下精神，缓解一下疲劳，其实对我们看病的也好。我们也不差多等这么几分钟。”

　　那名中年男子转头看着这上来劝说的两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你们啊你们，还帮着这样没有医德的医生说话！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太多，太纵容，才会让没有医德的医生越来越多！”

　　一名老人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反驳：“年轻人，话不要说的这么刻薄，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太多，太纵容？我们怎么了？我们就是说句公道话。”

　　“什么公道话？你们不帮我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说我不对。你们啊，你们，算了，不跟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老头废话。我就……”那名中年人把头一转，瞥了赵浪一眼，昂首道：“算了，给我道个歉，然后给我看病吧。态度好点，要是能让我满意，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赵浪笑笑：“不好意思，请问你挂了号么？是几号？”

　　中年人有些不乐意地道：“道歉态度也不诚恳。我自然挂号了的，22号。”

　　“那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再等等。现在该轮到19号。”

　　“什么！”中年人一听，嗓门又大起来了：“你还让我等！你们这什么意思！什么态度！”

　　“没什么意思。”赵浪一脸正色道：“看病要按挂号顺序来。你是22号，自然要等前面的患者看完了才轮到你。嘿，我倒是奇怪了，你号子都没轮到，却直接冲到诊室里面来，你是想着插队么？”

　　赵浪这么一说，倒是立时引起了那两名老人的警惕，他们盯了那人一眼，其中一人看着赵浪道：“这位小医生你说的，现在是19号，我是19号，那是不是我好进去了？”

　　赵浪笑道：“大爷，本来正要叫号呢，结果闹了这么一出，耽搁了，您跟着耿老师进去吧，耿老师这就给您看病。”说完，赵浪转头朝耿峰笑道，“耿老师，您继续看病吧。”

　　“呦吼，你俩这是准备把我晾一边了？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不要以为，我找你们看病，我就得低声下气看你们脸色，我告诉你们，我……”中年男子红了脸，怒气冲冲准备发火，却见赵浪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打断他的话：“想看病的话，请按规则继续排队。你是22号，最后一个才是你。本来，老师限定的每天只有20个号，却貌似因为有人找关系说项，硬是加了两个号。老师这算是额外奉献了，却没想到好心还被整了这么一出，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完，赵浪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再理他，走向诊室。

　　另一名老人与附近在等候就诊的患者闻言也对中年人投以鄙夷的眼神。

　　中年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喝道：“好好好，我就不看了。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了。我要……”

　　“要投诉，出门左转，去前面行政楼，不送。”耿峰敛着怒意，瞪了他一眼，招手示意患者和赵浪跟着他进去。

　　赵浪跟在老人身后进了诊室，瞅了那人怒冲冲离去的身影看了一眼，关上门，轻声说了句：“好像真去投诉了。”

　　耿峰摆摆手：“随他去。我们又没做错什么，还怕了他投诉？22号，我倒是有些印象。本来我今晚有个学术讨论，怕耽误时间，没想加号的。却经不住熟人面子，硬是加了两号。所以下午提早来开了门诊。那个人是院里一位副院长打电话给我，加的号，却不想整了这么一出。嘿，好心还整出个坏事。”说完，看了赵浪一眼，安慰道，“小赵，你不用担心，没你什么事，就算投诉，也轮不到找你麻烦。”

　　赵浪点点头，开了句玩笑：“我刚才也真是有些火气，态度差了点，这会倒是有些怕给您惹麻烦了。您可别怪我啊。”

　　“我怎么会怪你。我还得谢你了。要没小赵你在前头顶着，我这脾气，指不定还真上去跟他整出什么事来。依我说啊，这种无理取闹的人，还真不能惯着他。你看他后来说的话，分明是嫌加号看的太后面，不乐意，这才整些事出来想先插队看病来着。这种人，真不用理他。我们当医生，就是要按规矩办事，不能因为怕事而纵容这样的不守规矩的事发生。”耿峰停了停，转口道，“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给老人家看病才是正事。”

　　“没事没事。我不急。”老人有些惶恐地道，“那人确实不对，耿医生，要有事，我去帮您作证。”

　　耿峰笑着摆摆手道：“老人家，和您没关系，来，跟我说说您的病吧。嗯，小赵，这次你来，你先负责接诊，我看看你做的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