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天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样的滋味。
第二天中午,白姐说美国那边有家医院对植物人的治疗方案,比较先进,问我要不要试试。
可是,我带着我爸去了美国一个月,我爸仍然不见好转,医生说植物人苏醒,一直是世界医学范围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他们也很抱歉。
最后,我只能带着我爸,又返回了东海。
这期间,照顾我爸的一直都是我和周桃,还有我妈,楠姐为了“避嫌”,这一个月都在东海帮我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偶尔去美国,也只是呆个一两天,导致我和她的关系,日渐下滑。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觉得,这样对楠姐是不公平的,于是就专门挑了一个天,回了趟徐汇区的别墅,和楠姐吃了顿饭。
我和她对面而坐,我们中间隔着的好像不是一桌烛光晚餐,而是沧海桑田。
餐厅里很静,静到可以听到我们彼此拿着刀叉吃东西的声音,静到可以听到窗外吹在薄纱上的微热风声。
我不知道,一向喜欢在夏天穿裙子的楠姐,为什么今天加了一件长袖。
她冷吗?
东海的夏天可不冷。
楠姐喝了一口红酒,笑问道:“阿生,今天的牛排煎的还好吧?”
我也喝了一口红酒,笑了笑说道:“就是时间有点长,我感觉等了好久,你才把牛排端上来。”
楠姐俏皮道:“还有一锅汤呢,我正在煲,你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一说回来吃饭,我马上就放下手头的工作,去菜市场了,买菜的时候都没和卖菜的大婶儿讨价还价,你知道的,和你好了以后,和人讨价还价都成为我的业余爱好了。”
我慢悠悠的咀嚼着口中的嫩牛肉,不置一词。
楠姐又喝了一口酒,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说道:“你先吃着,我去看看汤的火候。”
她进了厨房后不久,我也跟了进去。
我明明感觉的到,她在扶着厨柜正仰着脸伤心难过,可当我走进去时,她却已经转过身去,如忙碌的小厨娘一般,嘟囔道:“哎呀,你进来做什么呀,这都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事情。”
我瞥了一眼厨房里的垃圾桶,里面一共有三块牛排,差不多都和楠姐在餐桌上吃的那块相同,和我吃的那块却不相同。
我吃的那块,和垃圾桶里的这三块相比,要好很多。
我轻声道:“既然忍得那么难过,干嘛还要忍?”
楠姐忽然不动了,扶着厨柜低着头安静了好久好久,才哽咽道:“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想离开。”
我问:“去哪里?”
楠姐抽泣道:“去哪里都好。”
我又问:“去哪里,才能不用早上九点就起床,忙到凌晨三点半才睡觉呢?”
说着,我看向了她原本乌黑亮丽的秀间,忽然就冒出来的那几根华,不是很醒目,却很扎心,扎我的心。
楠姐抽泣不止,背对着我连连摇头,说不出话来。
我脱掉了楠姐披着的那件长袖,看了看她的手臂,那上面,有着一道又一道的划痕。
据说重度抑郁症患者,才会有这种自残的行为。
楠姐连忙整理了一下她身上的长袖,可是已经晚了,我都已经看见,有的划痕,才刚刚长出嫩肉。
我抬手抚在了楠姐的头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颊,柔声道:“你不敢想,所以就玩儿了命的工作,要把自己累死吗?你不敢想,睡不着,所以就自残?你不敢想,所以就去哪里都好?可是你能去哪里呢?就算你想做一个心情杂货铺的老板娘,也得带上我啊,这个世界上谁丢了我都行,你不行啊,这个世界上谁丢了你都行,可我不行啊,以前说的话就是屁啊?”
楠姐抱住了我的肩膀,哭得像个孩子。
我问:“阿楠,我们结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