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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迟暮

相比较与离恒的错愕,离愹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却是极好的掩饰了起来,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那个时候,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为了抵抗太子的势力,他投身军中,多年征战,立下战功,后来,为了见契丹之乱彻底解决,他与当时镇守大熙边疆的将军合作,那日秋风瑟瑟,他带着几个先锋官,第一次见到了大熙的将军,突然间,他几乎记不得那个时候的情形了,唯独记得的时候,她一双清亮的眼睛,一笑起来,仿佛清风明月,当时,他就觉得,原来世间居然有这样的男子,仿佛清风徐来,显得十分秀气,现在想来,倒是十分的合理了,原来,她是女子,一个女子,却守住了国土,这更叫人值得敬佩,离愹这个人,重才,并不会因为知道了玉阳是女子后,就会看轻她几分,反而因为这个原因,更加的敬佩她几分,不过,也只是敬佩。

离恒就没有离愹这样看得开了,他咬着牙,“她是个女子,她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哪有这样的女子,哪有这样会与一群男人喝酒,最后还将所有男人都喝趴下的女子,哪有会将男人衣服扒光塞酒缸的女子。离恒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气恼多些,还是羞愤多些,又或者,其实他心里还有些丝丝欣喜。

“你怎么了?”离愹看着离恒,微微皱眉,“在想什么?”

“没有啊。”离恒猛然回神,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欣喜呢?她是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高兴,没错,我为什么要高兴啊。

离愹直直的看着他,离恒却是避开了视线,“六哥,我没事,我只是在想,这个武安侯骗了我这样久,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才是。”

“不许惹事。”离愹不赞同的说道。

“不会的,我就,去问问她。”离恒却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离愹没有接着说什么,弟弟已经长大了,只有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才能成为天空的霸主,而不是被饲养在笼子里。

“熙和公主这个人,你怎么看?”离愹看向离恒,却是问了另外的一个问题,离恒微微一愣,随即回答,“熙和公主吗?是个美人。”

离愹皱眉,离恒一看就有些心里发毛,他连忙说道,“还是个不好惹的美人。”

离愹有些无奈,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就被离愹赶出去了,也就只有离恒,一次一次的被离愹原谅。

“她很聪明,从一开始,霓凰就上了她的当。”离愹道。

“不会吧?”离恒有些迟疑,“她还能未卜先知的知道,霓凰会进宫吗?”

“她不仅知道,而且,还是她一手促成的。”离愹确实有些欣赏熙和,一般而言,男人都会比较欣赏漂亮的女人,可是,离愹不一样,他见过太多聪明却又不自量力的女人了,比如霓凰,而这位熙和公主不仅漂亮,而且聪明,当然,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并不少见,霓凰的母后,大夏的皇后娘娘就是一个既聪明,又美丽的女人,可是,熙和公主与她不一样,她聪明,美丽,而且,保有底线,一个皇室中人,可以在身居高位之后,还能保持头脑清醒,保持自己做人的底线,实在是一件好不容易的时候,就凭这一点,离愹佩服她,对她,十分有好感。

而熙和公主也让他想起了武安侯,她也是这样,总是会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坚持,让人无奈,却又温暖。

离愹突然一愣,自己在想些什么,温暖,他怎么可以用这样的一个词,来形容除了她以外的其他的女子呢?可是,思绪一旦散开,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六哥,你怎么了?”离恒轻轻叫了一声。

离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神情十分自然,看不出丝毫的不妥,可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心,到底是乱成了什么样子,“没事,我只是在想些事情。”

“六哥,你说熙和公主一手促成了此事,到底是什么意思?”离恒有些好奇的问道。

“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在公主府想霓凰讨一个公道,因为她知道,一个小小舞姬,根本就不能与一国公主相提并论,于是,她先是设计让霓凰以为,她当真要向霓凰讨个公道,霓凰便一走了之了,等霓凰走了,她再让康华长公主装病,这样一来,不管霓凰有没有去告状,承帝都不会再追究了,毕竟,康华长公主可是长辈,却被一个小辈给气病了,要是承帝替霓凰撑腰的话,就是在打康华长公主的脸了,承帝不会这样蠢笨的,而且,要是我没有猜错,康华长公主肯定也做了什么,要是霓凰是兴师问罪,只怕康华长公主就是委曲求全了。”离愹慢慢的说道,“要真的是这样,霓凰简直就是找死。”

“暗一?”离恒看向了暗一,暗一点了点头,“不错,属下打听到了,康华长公主先是递了折子进宫,后来又是请了太医过府。”

“不会吧。”离恒十分惊讶,“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对啊,六哥你也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霓凰呢?”

“因为她连我也算进去了,她知道我与霓凰不合,于是,她一开始针对的就是霓凰一个人,而不是大夏。所以,让霓凰在承帝面前失了脸面,我何乐不为,所以,她知道,我一定不会出手的,她早就算好的。”离愹道,“简直是七窍玲珑心。”

“感觉比皇后还有厉害。”离恒道,突然,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六哥,你说,要是她对皇后对上了,会是谁输谁赢呢?”

“这我如何知道,或是皇后,或许是她,不过,若是对手真的是熙和公主,只怕,连皇后也是要棘手几分的吧。”离愹说着说着,却是突然看着离恒,“你要做什么?”

离恒看着他,有些兴奋的说道,“哥,你说,我要是娶了熙和公主,如何?”

离愹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离恒不解,“熙和公主聪明,美丽,身份尊贵,又是承帝唯一的妹妹,要是娶了她,承帝自然会高看我一眼,这样一来,就算是碍着这一层关系,父皇也会对你委以重任,而且,不是你娶,就不需要给她正妃之位,我不过一个闲散皇子,正妃之位到底是谁,也没有什么关系,再者而言,熙和公主对付皇后,绰绰有余。”

离恒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可是,为什么六哥这样不赞同呢?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离恒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为什么不行,六哥现在这样看来,熙和公主是最好的人选,你以为皇后就没有提霓凰公主选一个驸马吗?她舍得让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和亲,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六哥你知道吗?”离恒有些严肃的说道,这与他往常一贯油滑的样子,相差太大,离愹一时有些不大适应。

“父皇已经年老,太子与我们一贯不和,再说,即使他与我们相合,依着他的性子品行,也不会在父皇百年之后,容得下我们,六哥,那个位子,你当真不想争一争,我就不信,你不想坐上那个位置。”离恒语气带着丝丝坚定。

离愹看着他,一时没了言语,过了许久,离愹才道,“原来不知不觉间,你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阿恒了,好,你问我想不想,那么,我也要问问你,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呢?”

“我想。”离恒的神情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他看着离愹,“六哥,我想,可是,我知道,我坐不上那个位置的,什么,八皇子安,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而已。”

暗一早早的就退下了。

离愹没有说话。

“其实,我也没有太想要那个位子,只不过,身为皇子,总还是会不经意的想一想,可是,六哥,不是我们不想要,他们就会信的,也不是我们不想要,他们就会放过我们的。”离恒看着他,脸上再无一丝过往的纨绔与无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精神奕奕。

离愹看着他,或许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

离愹与离恒的想法,熙和自然是不知道的,此时她倚着扶手,坐在凉亭里,此时日子一日日渐暖,傍晚时分坐在这里,晚风习习,带着丝丝清凉,很是舒服。

“公主,请喝茶。”青玉端着茶杯站在熙和的边上,微微弯下身子,熙和伸手接过了杯子,坐直了些,将杯子打开,轻轻的吹了吹茶叶沫,喝了一口。

“今日对亏了太皇太后,如若不然,只怕公主要受委屈呢?”方嬷嬷坐在一边,慈爱的看着熙和,眼神却是难掩忧愁。

方嬷嬷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才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发喘了。

“恩。”熙和将杯子递给了青玉,手臂支着扶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带着几分若有所思,“其实,我倒是觉得今日的事情,似乎有些太顺利了。”

“公主的意思是”方嬷嬷关切的询问道,只是,才说了几句话,就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采云连忙倒了一杯茶,“嬷嬷,喝茶。”

熙和也走到了方嬷嬷的身边,一边替方嬷嬷端着杯子,一边轻轻拍着方嬷嬷的背,“奶娘,我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了,喝药了吗?”

“一会儿就喝,老奴就是想看看你。”方嬷嬷忍着咳嗽,看着熙和,“老奴的身子不争气,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公主多久。”

“奶娘好好的将身子养好,就能陪着熙和许久,”熙和将杯子递给了采云,然后,用帕子替方嬷嬷擦着嘴角的茶水,“还是说奶娘已经嫌弃熙和了,不想再陪着熙和了?”

“老奴哪里会嫌弃公主呢?老奴多想陪着公主一辈子啊。”方嬷嬷看着熙和,眼中慢慢的都是不舍,“咳咳咳,”方嬷嬷一阵咳嗽,她连忙用手捂着嘴巴,熙和一惊,“怎么会咳的这也厉害,采云,去将丹月叫来。”

“是。”采云将杯子一放,就要转身去找丹月。

“等一下。”方嬷嬷一边的将手放下,一边不动声色的抹了抹嘴角,然后看着采云,“不用去了,不过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碍的。”

“怎么会没有什么大碍呢?怎么会咳的这样厉害的。”熙和不信的说道,“丹月不是说你快好了吗?这哪里像什么快好的样子。”

“嗨,就是真的好了,也该好好的养着,这不是知道你去了皇宫,老奴一时放心不下,没有吃药,这才有些止不住的咳嗽,不是丹月的错,你不要怪她。”方嬷嬷连忙拦住了熙和,熙和狐疑的看着她,“真的吗?奶娘,你没有骗我吗?”

“自然是真的,”方嬷嬷笑着说道。

“那嬷嬷就快些回去休息吧,记得将药给喝了,”熙和道,“将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好,老奴什么都听公主的。”方嬷嬷看着熙和,目光里满满的都是眷恋,熙和心里突然有些发慌,“奶娘,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

“看你说的,老奴能瞒着你什么呢?”方嬷嬷伸出手,将手指落在熙和的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带着微微试探,熙和一愣,一时没了言语,等到方嬷嬷的手指落在脸上的时候,才回过了神,“奶娘?”

“看我?”方嬷嬷恍然发觉,有些赫然的将手缩了回来,一脸歉意的说道,“是老奴无礼了,公主恕罪。”

熙和却是一把握住了熙和的手,“奶娘,你是我的奶娘,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生病了,都是你陪在我的身边,在我心里,你就和我的母亲没有区别,这算什么呢?”

“老奴没有这个福气啊。”方嬷嬷看着熙和,眼睛慢慢的变得通红,看着两个人交叉相握的手背上,有些唏嘘的说道,“一转眼公主都这样大了,日后,公主一定要记得,好好的照顾自己,不要轻易的为了旁人委屈自己,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叶扬不是什么好的,但是,一个女子就该找个归宿,要是有什么好的人选,公主可轻易不要放过了。”

熙和看着方嬷嬷,忍不住道,“奶娘,你可是有什么瞒着我的,你今日怎么有些奇怪啊?”

“有吗?”方嬷嬷有些不自然的说道,随后一笑,“也许是许久没有见到公主了,一时有些失了分寸,公主恕罪。”

“这样吗?”熙和倒是没有怀疑,“那都是我的不是了,奶娘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多陪陪你的,之前,是我的不好,一直忙着其他,倒是冷落了奶娘了。”

“什么冷落不冷落的,公主忙着自己的事情就是了,老奴就在府里,什么时候不能相见呢?公主不必放在心里。”方嬷嬷笑着道,看着熙和,“好了,不说了,老奴就回去了,公主忙着就是了。”

“恩,青玉,你送奶娘回去吧。”熙和看向了青玉,青玉福了福身子,“是,”上前走到二楼方嬷嬷的身边,“嬷嬷,我们回去吧。”

“恩。”方嬷嬷站了起来,然后扶着青玉的手,慢慢的走出了亭子,等到走到熙和她们看不见的地方的时候,方嬷嬷才伸出手,手心里一抹殷红,方嬷嬷将手擦在帕子上,然后,将帕子收起。

“嬷嬷?你怎么了?”青玉探头问了一声。

方嬷嬷一边将帕子塞进了怀里,一边道,“没事,就是看看我的帕子收到哪里去了。”

“嬷嬷要找帕子吗?我这里有?”青玉道。

“不用,我就是记得好像带了,找一找,没什么用的。”方嬷嬷不在意的说道,伸出手,捋了捋头发,“我们走吧。”

“恩,嬷嬷慢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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