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很快将丹青呈了上来。
辛夷又静静地收回了目光,换了一支毛笔,以丹青在纸上绘色。
偌大无边的太和殿,只余下他手中不时的翻阅声,两人并无对话,这种感觉却无意识间让两颗心都觉——轻悠,静好!
时间流逝,如白驹过隙,她终于收了笔。
轻轻将毛笔搁在砚台,端详着眼前的丹青。
上面还有两行小字,她愿自己,一生能像此诗!
抬头望向高台之上那金贵的男子,见他一如先前,入神专注。
轻轻一笑,挪开了目光,不经意与一侧的千德礼迎上,她微微得礼的轻颔首。
对方如是。
看了看外头的天儿。
已沉沉暗去。
“小公公~”她压低了声音,轻唤自己左侧几步遥的年轻太监小顺子。
小徒弟几步上前,躬身恭敬回“娘娘,您有何吩咐”
“现下是什么时辰”她轻声问。
“回娘娘,已是戌时了”
“这般晚了”她呢喃,望向那处还在不知时日操忙的圣上,眉心染了一丝轻忧。
千德礼心底自也是担忧的。
辛夷胆子是大的,便轻轻上前去了。
站在红栎木阶前,轻声提醒“皇上,已经戌时了”
听闻温婉的声音,长陌于密密麻麻的奏折中抬起头来,望了望外头的天,温和的目光又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朕耽搁你这么长时间了”
他起身,往下走。
“皇上平日也这么不分昼夜的忙碌吗”
经过她身边,自然而然地包住她的柔荑,牵着她走到案桌前,一壁道“国事繁忙,朕总不能置之不理当个昏君吧”
“朕来瞧瞧,你写了什么”
瞧见皇上终于停下国事,高台之上的千德礼眼神落在底下的一对璧人身上,嘴角处不禁多了一抹轻微的温善笑意。
两人在案桌前停下,漆黑的眸落在眼前的丹青之上。
长陌一见,便轻易看出那是后花园处的莲池“爱妃竟还有如此才能”
辛夷但笑不语。
一叶一花,形真七分!
莲池一央,扁舟停驻,未见人家。
上面还有两行小字: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怎么没画上朕与你”
她故意反问“为何要画上,臣妾作的就是风景画而已”
从未见过她此番调皮的模样,包住她柔荑的大掌挑逗性地紧了紧,惹得她轻叫一声“呀~”
当即脸色嫣红,臊得往几位公公的方向望了去,羞得不能自已。
殿内的人,此刻皆是眼观鼻鼻观心,权当耳聋眼瞎!
她羞赧地恼他一眼。
天子嘴边只挂着一抹淡定自如的笑,像是察觉不到佳人此刻的窘迫,径自执起了案桌的笔。
在她所题一侧留白处又题上字。
辛夷虽恼他,但也止不住好奇之心,便歪着脑袋看他所写之物,一边读“我见青山多妩……”但只读了几个字,脸上红霞再深一层,顿时住了嘴,再不愿出口了。
长陌写完,看着她,嘴边那抹笑意多情又温暖,摊着大掌伸向一旁。
娇人只别过脸去,不愿看他。
须臾,一枚印章落在他掌心。
在她所作丹青之角盖了印。
上面苍劲之力——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怎的不读了”他逗她。
“皇上是想告诉臣妾,您之高洁?”她回头来看他,佯装着不知他在此番刻意曲解原作的诗意。
“爱妃当真不知?”
“不知”她正色。
深邃的眸将眼前的娇女子全全地揽入了眼底,他凑近了一些“既不知,又为何笑得如此娇羞”
她奈他不何,这人又这般高,只得仰着头说他“皇上这番曲解辛先生的高著之意,臣妾是替您脸红呢”
他面不改色“说起来,爱妃与辛先生姓氏相同,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会看在爱妃的面子下原谅朕的”
往日里不知,这人竟如此无赖的!
辛夷不及他巧舌,挣了他的手,细细卷起丹青画,说着“这般晚了,皇上洗漱好就歇息吧,臣妾回听雨轩去了”
哪知身侧那人一手将她揽到怀里。
转身间,额间的一绺青丝落了下来,温厚的大手抬起,轻轻地为她顺在鬓角,缓声道“谁说你回听雨轩”
红霞未落,一波又染,她脸皮子极薄,两人独处亲密时已让她脸红心跳个不停了,如今又在人前……
无比难为情。
别过了脸不敢看他,唯恐就陷在那双漆黑温情的漩涡里“皇上~您再这样逗弄臣妾,以后再都不来太和殿了”
“好,朕依你”圈住她的大手真的松了开。
又温柔地问“可疲乏了?”
眼含秋波,她看他一眼,见他眸带笑意直直望着自己,不禁又快快地别过眼去。
第二日后,后宫皆传,辛修姬于昨夜备留宿太和殿。
曾得此殊荣的,只有当年的贤妃一人而已。
儿茶兴致满满地去御膳房查看主子的血燕羮,脚步方踏进门槛….
“我看她还能得意多久,不过是一个破落家族的遗女,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法才换来了今日的位份”
“说得可不是,听说当年还被囸凰掳了去,囸凰那是什么人?没有人性的,她啊,不知身子残败到几何,还妄想与我家主子平起平坐”
心中愤懑顿然而起,儿茶疾步上前喝停“你们说什么呢”
陡然的喝斥吓了正在说坏话的两人一跳,一转过身,瞧见来者,面上须臾的紧张霎时又褪下了。
两个宫女轻蔑地对视一眼,才刚转过的半身又自顾自地回了过去,不屑的背对着来人。
一见两人这般无视自己,儿茶更加气愤“我家主子乃修姬,你们两个一介宫女竟胆敢如此出言不逊,言语辱骂”
红参懒悠悠地转过了身,手中还拿着要带回宫中的名贵的红菇“我们指名道姓了吗,你就迫不及待的对号入座?”
“是吧”后一句,是对身旁宫女所说。
对方嗤笑一声“人家不对号入座也不行呐”
二人姿态如此傲慢,引得儿茶气愤不已“你们背后议论主子,视宫规形同虚设,我定要回去禀告我家主子….”
“呵~”红参冷笑。
一把将手中的红菇丢在了桌台上,两手环胸,盛气凌人地望着她“我就是在讲你的主子,即使禀告了她,她又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