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咏霖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其实学不学儒术并不是最根本的,儒术展到如今,也和它的初衷背离了,现在的所谓儒术,换了孔老夫子自己来看怕是都要愣上许久还搞不明白。
现在的儒术就不是儒家学问,是用来治官的、用来维持稳定的权术,搞个三纲五常,天人感应,给人划出三六九等,扯上神鬼之说,自以为高高在上不可动摇,就喜滋滋的开始胡作非为!这是哪门子的儒术?分明是权术!”
对于苏咏霖的批判,田珪子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他本来就不学儒术,对儒术没什么感觉,他只相信苏咏霖和他的学说,苏咏霖再怎么批判,对他而言也是无所谓的。
辛弃疾却是感悟颇深。
对于同时学习过传统儒术和苏咏霖上等人学说的他而言,苏咏霖的批判直接扯开了统治者的伪装,直接撕破了其华丽的外皮,直指核心,把名为儒术实乃权术的现实剥的一干二净,让人看的通透。
杀人还要诛心。
可不就是这样吗?
学儒术既然是为了做官,为了掌权,那对于统治者来说,儒术就不是学术,是权术,用来操控人心的权术。
统治者和儒生们互相利用,互相需要,又互相对抗,把儒术从学术变为统治阶级的权术,掺入乱七八糟的东西,终于打造出了这样的一个魔幻世界。
“他能用儒家权术培养上等人,我也能用我的学术培养埋葬他们的人!”
苏咏霖开口道:“儒家权术是皇帝操控读书人精神思想的权术,那么我就要用我的学术打破这种操控,走一条新路出来,用复兴会对抗儒术,培养一样可以治理地方和国家却不被儒术所操控的人才。
但是,还不仅仅如此,只是培养出来还不够,我要让他们掌握真正的权力,我要让支持我的理念的人加入复兴会,再从复兴会走出去,掌握权力,最终取而代之。”
“原来如此。”
田珪子瞬间明白了苏咏霖的意思:“阿郎的意思,是要让所有掌握权势的人都成为复兴会的人,都排斥儒术!”
“是这样没错。”
苏咏霖点了点头。
“可若要如此,指导司也是够用的,没有必要以治河为借口,再成立一个复兴会吧?”
辛弃疾疑惑地看向苏咏霖。
“指导司到底是军队里的部门,复兴会则不是,我希望复兴会承担更多的职能,独立出来,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而不是躲在军队里受到军队的庇护。”
苏咏霖开口道:“如果现在就是我能主宰天下,那么指导司的确够用了,但是现在我不能主宰天下,我说了算的也就是军队和咱们的新农村。
整个官员体系还都是孔孟门徒控制,我们的力量还太小了,所以我借口治河,把复兴会这个组织抬出来,以治河为掩饰,暗中积蓄力量。
指导司扩编,只能扩编指导员,指导员有明确的职责,而复兴会则不一样,任何部门任何职位的人都可以加入复兴会,也能代表复兴会外出,只要他接受咱们的理念。
我的想法,是让复兴会牵头,形成一个可以培养足够人才的类似于太学国子监一样的体系,并且不断地把复兴会的优秀成员安排到重要的岗位上,掌握职权。
等时机成熟之后,权力都被复兴会会员掌控,儒家门徒们就算意识到什么,其实也晚了,我不需要他们控制的朝廷,也能通过复兴会治理天下,复兴会就是第二个朝廷,他们就不能拿捏我。”
说到这里,辛弃疾和田珪子算是大体上明白了苏咏霖的用意。
为了在儒家门徒掌控的天下行政领域之间撕开一条口子,走出一条全新的道路,他需要把所有信奉他的思想的人集合在一起。
认真学习,精修理论,成为一个埋葬儒家权术的斗士,然后外放出去掌控权力,和孔孟门徒们作斗争。
这群人有组织,有行动纲领,有行动目标和规划,统一作战,而非一盘散沙,会有很强的行动力和执行力。
当他们把权力抢到手里的时候,天下自然会生古之未有的大变革。
但是苏咏霖想做的事情还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