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眼前尽是小星星。一声撕裂耳膜的锐叫,在脑内回旋不息。
我茫然四顾,“我是谁?我在那儿?我在干什么?”
七晕八素间看见那扇推拉门,猛的想起自己正在被人追杀,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往楼下跑。
哎呀头疼!
每下一级台阶,脑瓜子里就跟有个人拿着凿子凿了一下一般。
坚持了几步只觉天旋地转头疼欲裂,腿一软坐在台阶上。
摸了一把脑壳,幸喜没有流血。手抓楼梯栏杆奋力起身,稍一用力脑仁子就跳动着剧疼起来。
“这是传说中的脑震荡吗?”
没办法只好坐在原地揉脑壳。一个包,在以肉掌可感的速度隆起。
脑震荡的最佳治疗方法就是卧床静养,要不要躺在地上‘装死’?
束手待缚从来不是男人应有的丝带儿。我回望推拉门暗自祈祷: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要出来……。
推拉门毫无动静。
我惊疑不定:“祈祷真的管用了?要不要再祈祷着‘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很想回去看看,身体却很老实地强撑站起来、扶着栏杆向下走。
下一层的推拉门是锁着的。
继续往下走,下一层的推拉门仍然是锁着的。
既如此那就一直往下走,反正整个楼道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此时痛感似有缓解,伸手摸了一下,脑壳上的包,隆起如大枣。
“这是要‘长角’,我是要变异吗?”
一层层的往下走,不知下了多级台阶,推了多少扇推拉门,终于找到了一扇没有锁住的推拉门。
轻轻拉开门,里面的过道静悄悄地空无一人。
兜兜转转走了一会找到了电梯间,墙上斗大的‘9’字标记使我戒心暗起。
这里正是昨晚我看着三娘黄仙出电梯的地方。
按了一下上键,不亮。又按下键,还是不亮。
“又坏了?”
嘀咕着把另外三部电梯挨个按了一遍,都不亮。纳闷不已,“我怎么成‘电梯杀手’了?”
略一思索明白了,这四部电梯都是锁着的。
我不能去找黄仙要钥匙。
略一思索又顺着来路返回九层楼道。
“向上走还是向下走?”
扶着楼梯扶手略一思索,决定向上走,毕竟路熟。
当即数着楼层返回21层。贴着推拉门门板倾听了一会儿。确定门后无人,这才谨慎地拉开门板。
过道内果然空无一人,但那道士的房门怎么是半开着的?
把脑袋探进门内侧耳倾听。道士房内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听不到。
略一思索就向着过道出口的方向蹑手蹑脚走去。
突然,道士房门口的光线黯淡了。
“有人要出来?”
我大吃一惊,掉头就想跑。
光线随即转亮。悬在嗓子眼的心也落回肚里,不过是有人在房间内走动而已。
随着距离的推近,房内传来了隐隐的几句说话声。
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会再去偷听。
路过房门时,向房内偷偷张了一眼,看见两条人影侧立于一张床尾。
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靠外的那条人影,怎么会发光?”
略一思索退回道士房间门口倚墙而立,隐约听见道士说道,“……没什么大碍……一会就醒过来了。”
一个东北腔道,“谁把她整成这样?到底咋回事儿?……哦,多谢道长。”
听声音果然是那个东北大妞。
“无量光,”道士迟疑道,“……贫道不清楚。”
东北大妞道,“云英,你说说咋回事儿?”
屋内一个娇媚的声音道,“我也不清楚,我一出屋就看见雅丽一头撞门上了。”
心想,“原来‘鸭梨’一头撞门上才没追进楼道,我还以为她天良发现了呢。这憨子闺女跑的可真快!”
东北大妞怒道,“她‘虎’啊、不知道门比脑瓜子硬?你猪啊、出门前交代你的话被你吃了?”
上官云英嘟囔道,“手脚脑袋都长在她身上,她要往门上撞……我有什么办法?”
东北大妞道,“你还有理了?……等回家看我怎么削你。刘雅思呢?她躲哪疙瘩去了?”
上官云英道,“思思姐说她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我立刻想起不声不响瞄着我拉弹弓的‘大堂经理’刘雅思,急忙四下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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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雅思此刻正在金沙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门口看手机。
她之所以来这里,是为了把一个小木盒交给金沙集团董事长黄鹤珍。
这个小木盒,是她的姥姥送给黄鹤珍的礼物。
至于她姥姥宇文追星和黄鹤珍是什么关系、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礼物,她没兴趣知道。
甚至在她眼里,这件事应该由快递小哥完成。
之前打过电话,电话里一个名为黄吉祥的男人问明来意,便叫她来这里。
当她如约推开金沙集团董事长办公室的橡木门时,却看见一个中年女子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
这个名为黄仙的中年女子没有表露出太多的热情,只是简单寒暄几句、又倒上一杯茶水就出去了。
看淡人情的刘雅思没在意,粗粗扫了一眼屋内的布局。
布局厚重传统。各种名贵摆设一应俱全,都摆放在它们应该摆放的位置。
这个布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茶几上摆着一套功夫茶茶具,其中一个物件引起了刘雅思的注意。
根据痕迹和颜色判断,这是一个茶宠。
这个茶宠与常见的‘蚵仔煎’或其他人文景物茶宠不同,它是一个‘骨壳’。
‘骨壳’有巴掌大小、倒扣在楠木茶台上,顶部有三个小孔。
刘雅思用目光把三个小孔连在一起,是一个标准的等腰三角形。
刘雅思拿起‘骨壳’,比想象中沉重许多。平举到眼前,孔壁上尽是不规则的细微凸起。
视觉计算了一下:小孔厚度0.8厘米,直径0.3厘米,重量180克。
用小拇指尖向孔内探了探,指尖有毛糙、棘手的感觉。
这三个洞肯定不是‘九阴白骨爪’抓的,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破壳而出。
刘雅思得出四个结论:
1,三个小孔不是后天加工的。
2,外观、材质、手感,说明这是某种生物的颅顶部分。
3,重量和面积不符,太沉。
4,这是一块头盖骨化石。
阅物无数的她,对化石没兴趣。把‘骨壳’放回原位,走到落地窗前向外看。
她不是在看风景。这个世界在她眼里没有风景。
窗外的苍松翠柏、亭台楼榭,纵横交错的林间小径、回旋逶迤的观光车道,甚至石桌板凳垃圾箱、花盆标牌电线杆,这些凡是不可移动的固形物,在她的眼里都失去了本该有的形状。
这些失去形状的固形物,按照高、中、低三种维度横切竖连、正勾反断,在她脑海中‘虚’成一幅错综复杂的立体图像。
万象始因术!
一条粗粗的红线被臆想出来,顺着来时的十字路口拐进辅路,向下延伸进立体图像,又在某个交叉口分离出细的红线或向下或向上蔓延,然后又到了某个交叉口又分离出更细的红线或向下或向上蔓延……。
经过‘数’与‘术’的融合、褪繁、去虚、留红。
七窍藏身处、四通明暗道、三阶出入口、上下玄关地,一一呈现在她的眼睛里。
看透这片挖空心思布置的风景区,不过是为了刻意掩饰‘两仪四象’这个基本盘后,刘雅思对这个地方失去了兴趣。
“老祖宗留下来的精华,被这群商人糟践完了!”
刘雅思摇摇头,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天空。想起爷爷经常重复的一句话,“谁掌握了数术,谁就掌握了世界。”
刘雅思对掌握世界没兴趣,她的兴趣只在于掌握数术。
三年前的一天,刘雅思突然发现:在她试图掌握数术的前行之路上,站着五只‘瑞’。
(瑞:古代数术家对自然界客观存在、超出自身理解能力,等等一系列事物和事件的统称。)
在这五只‘瑞’出现之前,没有人敢在刘雅思面前说‘瑞’。
因为她至少会用十七种算法证明,这个‘瑞’就是愚夫愚妇口中所说的,‘鬼’。
世上本无鬼,说的人多了,便有了‘鬼’。
‘瑞’,不管存在于古代、现代抑或将来,都只是人类对未知事物的畏惧、揣测和试图接近、了解并掌握它的渴望。
直到九年前的那个暗夜,她的爷爷刘五四以暴毙密室的方式向她证明,这个世上真的有不遵守已知所有科学规律的,‘瑞’。
作为刘五四死后第一个进入书房的人,刘雅思几乎当场奔溃。
刘五四脸色紫涨如同猪肝、双眼凸现卡在眼眶、耳鼻孔内渗出缕缕黑色的血渍。
九年前的刘雅思很单纯,她惊慌失措惶恐无助,第一时间把消息发在了‘一家亲人’家庭群里。
二伯刘世贵第一个赶道现场。大伯刘世权第二个赶到现场。
她相信她的血亲,亲手整理完刘五四的遗容后便躲进自己的小屋里日夜悲泣。
由此,事情脱离了正常的轨道变的复杂。
在滨河市一直默默无闻的刘氏家族,一夜之间陷入了舆论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