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岁离不答话,把脸转到另一边,他不愿意听。
可甯莞莞似乎觉得不把话说出来,心里一直堵着难受。
“双月殿遭难,你娘为救我娘而死。爹虽然赶来,但最后还是身受重伤,亦是穷途末路。你忌恨爹,讨厌我和我娘,为此改名换姓离开双月殿,甚至连双月殿的功法都不再练。”甯莞莞声音里充满忧愁,与以往判若两人。
“这十几年爹一直活在愧疚中,他心心念念要把双月殿交给你。这次虽然我没死,但应该也算是拼了命,想替我娘还了她欠你娘的情。”
说完这些,甯莞莞觉得很累,但心里却轻松了许多。她期待地看着言岁离,等他开口。
烛火昏暗,言岁离紧紧捏着拳头,似乎隐忍着什么。
沉默良久,他才咬牙切齿地质问道:“甯莞莞!我让你救我了吗?我需要你救吗?你觉得你死了就能得到我的原谅?”
甯莞莞似乎习惯了他的语气,淡淡回应了他:“你没躲,是因为我在身后。可你若为我而死,我会愧疚,爹会伤心。我娘若是有一天醒过来,也会怪我没好好护着你。这样我下半辈子多累啊……”
顿了顿甯莞莞又悠悠开口:“言岁离,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姐姐。”
“我是不会回双月殿的。”言岁离丢下这句话狼狈地跑出了营帐。
离开双月殿时他年纪小,觉得没有甯莞莞的娘,他娘亲就不会死。但这些年在江湖上看过太多人情冷暖,他早就放下了。一直不肯回去,是觉得没了娘亲,他在双月殿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甯莞莞找到他给他下毒,捉弄他,让他想起小时候甯莞莞被他捉弄了也是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忽略了血浓于水,那是一种即使过了很久,仍然会奋不顾身保护对方的亲情。
只是那声姐姐,他哽在喉咙里再也没有喊过...
天还未亮,但大家已经做好随时启程的准备了。
“你们来时那条路眼下肯定被羯人设了关卡。这里去渭州不过两三个时辰,从那回长序城安全些。”景长天郑重对罗烟凝说。褪去那身盔甲的他,此时显得无比温润。
罗烟凝略做思考,点头应到:“那便走吧。”渭州回去虽然晚几日,但起码没什么危险。
“甯姑娘伤势未愈,言阁主要小心照顾。”罗烟凝关切地望着同乘一骑的二人。之前她觉得二人关系怪异,今日二人之间又有种疏离却又亲切的氛围。
甯莞莞报以罗烟凝一个感激的笑容:“殿下用药极其精准。换做旁人,恐怕我还得再卧床几日。”
言岁离满腹狐疑的盯着罗烟凝,武功高强,又懂医术,甯莞莞之前怀疑她和玉飞狸是一个人?
罗烟凝神色自若,并不在意言岁离的眼神:“既然请你帮忙,自然要对你负责。”她懒得解释用药的事。说多了反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言岁离不肯罢休:“殿下怎会知道用什么药见效最快?”
罗烟凝云淡风轻地瞥了他一眼:“临行前玉飞狸赠的。”说完,不再搭理言岁离。
景长天瞅着她说谎不脸红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
“笑什么?”罗烟凝不解,这个景长天是有多喜欢笑?
“咳!”景长天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没什么,既然都交代好了,就出发吧。”
一路上风平浪静,到了渭州城外,景长天的亲卫在驿馆驻扎。罗烟凝一行人考虑到甯莞莞身上还有伤,便去城内找了家客栈。
“你们今日不着急走,本王便做一回东,请几位吃顿便饭。”景长天风度翩翩的开口。如今有外人在,他的称谓也变了。
罗烟凝大大方方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随即她又看向萧桐:“渭州最好的酒楼是哪一家?”
“三鼎楼。”平日里萧桐一言不发,但罗烟凝问的话他总能答得上来。
景长天又多看了萧桐一眼,这护卫平时跟在罗烟凝身边沉默寡言,没多少存在感,但通晓的东西确不少。
“你这护卫有点意思。”景长天由衷夸赞道。
罗烟凝眉轻轻挑起眉毛,笑容里不乏自信:“自然。没点本事,哪敢带出来?”
“走吧。三鼎楼。”景长天背着双手与罗烟凝并行。
甯莞莞在身后扯了扯言岁离:“这个太子对序凝公主是不是太好了?”
言岁离懒懒开口:“秦罗和南夏本就交好,对序凝公主这样不为过吧?我倒是觉得人家挺有风度的。”
甯莞莞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他说话。明明一路上她就看到这个景长天一直对罗烟凝笑啊!
渭州与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法度森严,是别的城池无法比拟的。原因也简单,这里是秦罗和南夏共同管辖的地方,离异邦人又很近。因此来到这里的人,都会经过严格的盘查方可进城。
城里热闹非凡,街上卖着两国特有的东西。说是做买卖不如说是以物易物。这里的百姓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与其他边防城池的百姓相比,他们没有那种整日担心被异邦人偷袭的忧虑,似乎这里就是一片乐土。
偶尔遇见异邦人,也是一副友好的模样。这让罗烟凝不禁心生好奇。
景长天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淡淡开口解释道:“这里城防守备由两国共同部署,能进渭州的异邦人,必定是身世清白,不愿被战火牵连的人。这里的百姓之所以无忧无虑,两位城守将军功不可没。”
“之前听说渭州时,还以为会很乱。没想到竟是这般井然有序。”罗烟凝感慨万分。果然,很多东西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是有道理的。
走了不一会儿,几人就到了三鼎楼门口。
这座酒楼建得别出心裁,兼备了两国的风情,看着又不显突兀。
罗烟凝满意地开口:“不错。这酒楼的主人也是个有趣的。”
“想在渭州出头,没点手段可不行。”景长天眼底掠过一丝自豪,“进去吧,本王方才已经让彭飞先过来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