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范遥吃过了饭,就在院子里缓慢的打着拳。高玉琪她们都去了对面院子,范遥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是身体虚弱一些。
高玉琪本想陪着范遥,可也拗不过他,说是怕耽误了她们几个修行,就一再嘱咐范遥之后去了杜阳辰那边。
转眼近一个月的时间,范遥已是没有大碍。
刘传真当时也只是一身外伤,小妮妮更不用说,从头到尾睡了一觉。
高玉琪本是伤势严重,但在文天楼的鉴天宝镜照射之下,反倒是最快恢复好的。
范遥正在练拳,就听见有敲门的声音。
走过去打开院门一看,只见一英俊男子正含笑看着自己,却正是学塾的文先生。
范遥急忙请文先生进来,然后站在院子里,向文先生郑重施礼道:“谢过文先生的救命之恩!”
文天楼坦然的受了范遥一礼,微笑说道:“范遥,给我倒杯水,咱俩聊聊天。”
范遥搬张凳子先让文先生坐下,又接了杯水递给文先生,就站在一边。
文先生喝口水放下杯子,看着范遥说道:“想必你死了以后的事情他们都告诉了你。”
说到这自己也觉得别扭不由得哈哈一笑,范遥也是呵呵的笑出了声。
二人这么一笑顿时突兀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二人笑了一阵,文先生就接着说道:“缠天藤是天地至宝,几千年前被青云峰的祖师所得。此宝的功效就是恢复断裂的经脉和让经脉完整,现在你身体里的就是其中一截。”
说到这就看范遥疑惑的看着自己,笑着说道:“说是咱俩聊聊天,别只有我说,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尽管问。”
于是范遥开口问道:“我听萧姐姐他们说过,身体里先天窍穴不开虽经脉完整也是成就有限。我现在已入武者搬山之境,这缠天藤给我不就是浪费吗?”
文先生洒然一笑说道:“武者过那搬山五境,还需凝聚武魂才方得圆满。可这武魂凝炼哪是那么容易之事?所以给你这缠天藤,就是以备不时之需。不能凝炼武魂就改去修行,也能成就金丹境而得寿五百余载。”
文先生说完就看着范遥拘谨的样子继续说道:“范遥,我有鉴天宝镜,所以你以往在青风城的过去我都已知晓。
可以说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之一,在我面前你尽可畅所欲言,不必再有所保留,也没有那必要。”
范遥静立一旁,像是没有听见文先生所言一样,面无表情默不做声。
文天楼一指范遥摇头笑道:“你这就没意思了!明哲保身可以有,但失了少年心性人生不得圆满还有何意思?不出意外,我还得在这镇子里待上一段时间,可别让我觉得太过无聊啊!”
范遥看着文先生认真说道:“与文先生聊天压力太大,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文先生哈哈大笑道:“不必如此,你就把我当成一普通教书先生,你的一至交好友,好朋友之间自是无话不谈。”
范遥看着文先生脸上笑容愈来愈盛道:“文先生你何至于此?先生想知道什么?范遥自是知无不言。”
文先生想了想就说道:“就说说你心里的想法,面上的事我有鉴天宝镜都已知晓。观你现在之言行与年幼时简直是判若两人,所以我很好奇。”
说完就正了正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范遥一副要听故事的表情。
范遥斟酌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父母双亡举目无亲,这世上我只得靠自己,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我才能活下去,所以遇事逢人我只能在心里再三思量,怕行之有误。
萧姐姐说我小心谨慎故作老成,那也是无可奈何。她们不知道,看着他们我面上没显露什么,心里却是很怕。这种能让我无声无息就死去的人我怕的要命。”
范遥看了一眼文先生,看他一副你接着说我听着的样子,就开口接着说道:“我很聪明!”
似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解释道:“我爹娘,还有家里请的先生都这么说我。”
文先生接口说道:“萧歆瑶说你悟性无以伦比,你不要自谦,接着说。”
范遥羞涩一笑,接着道:“我看到杜大哥他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们不简单。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娘讲故事里的仙人就这么出现在我眼前。
所以我只好呆板一些,谨慎一些。为的就是别惹怒他们,也别注意到我。还有,文先生我一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只是没想到你是那么厉害的人。”
文先生大感兴趣的问道:“你又是怎么看出来呢?”
范遥想了想说道:“先就是看先生玉树临风气度不凡,然后就是几次三番的邀我听课。这些不由得让我多想一些。”
文先生微笑道:“还是看脸,不过说的倒也都是实话。想来还是我心急了。
范遥,你已经是武者三境又有缠天藤在身,想来那山巅境已是唾手可得。在那之后,你已是有了自保之力,若是再看到如杜阳辰那样修行之人,你可会害怕?”
范遥神情自若的说道:“其实不用到那境界,我现在就已不怕了。”
“那是为何?”文先生奇道。
“因为我死过了一次,我躺在床上的这几天就已经想明白,有些人和事不是你害怕就能离你远去的。想找上你,你无论如何小心翼翼都会找上你。与其如履薄冰心惊胆战,倒不如坦然面对。”
范遥从容不迫侃侃而谈道。
文先生俊朗笑道:“你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看破此点倒也不容易。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等你走上江湖就会知道,这天下之大无边无际人口亿兆,全天下又有多少元婴境界之人?境界越高之人自是越少。只不过你最近际遇奇特,倒也怪不得你。”
笑了一阵,文先生若有所思的看着范遥问道:“范遥你那日在破庙之中杀了两人,重伤两人。我见你杀了人之后神情自若,实是不知你当时心中做何感想。能否说来听听?”
范遥闻言不禁灿烂一笑,握着拳头扬了扬道:“这拳头打在那为恶之人该杀之人的身上,心里那是爽快的很!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杀那几人我只感到痛快淋漓,丝毫没有害怕愧疚之感。
而文先生能看我过往,应该是看到那日铺子里小镇之人为我仗义执言。如果在破庙里,我这拳头不狠上一些,恐怕那铺子里见义勇为之人,日后也会反受其害吧?”
文先生本想再说一些劝慰的话,以免范遥以后性子过于偏激。
但一想到近千年游历天下的所见所闻,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满腹的人伦道理具是说不出口。
眼见天色渐晚,文先生就与范遥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便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向范遥说道:“你还没有完全恢复,这几日我就来你这里,咱俩聊聊天。
等到你好了有时间就去我那,毕竟我辈分在那摆着呢。说我虚伪也好,这点面子还是得要一要的。”
范遥笑着点头答应。
文先生走在巷子里想着范遥说的话,脑海里不由得闪过鉴天宝镜里的一段影像。
一个七八岁的青衣小童,骑在一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身上正在饱以老拳。
那青衣小童后面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在那哭哭啼啼。
“范遥,你一个小小都尉之子竟敢打我?我爹可是城主!”
“你欺负人就得打你!管你爹是城主还是皇帝!说,还欺不欺负人了?”
旁边一群看热闹的孩子哄然叫好。
范遥啊范遥,想不到死过一次倒叫你回归本性。稚子之心!赤子之心!
文天楼啊文天楼,可笑你还要讲什么大道理!
你可敢说你所说之言都有道理?你若有道理,为何不得天道认可?不能以身合道?
找机会定要跟吴三道说说,这小辈之中不只有个陆显正,在将来还会有一个范遥。转念又想到范遥的资质又是喟然一声长叹,身形寂寥向远方走去。
送走文先生,范遥休息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继续练拳。
那天的生死之战让范遥受益匪浅,现在拳势与拳架融合的更加自如惬意。拳架一起拳势相随,自然而然。
体内热流似有迹可循般直往周身游走,平时热流晦涩难到的地方也再无阻碍。身体上的酸痒之感也已若有若无,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入搬山第四境。
又练了一会儿高玉琪等人就回来了,小妮妮自是与范遥玩闹了一会儿。
小胖子与高玉琪准备晚饭。晚饭极其丰盛,直把范遥吃得食欲大开。
实在是这些日子喝粥喝的嘴里淡的很。
吃完了饭,大家一起收拾桌子,然后又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疯闹了一会儿才回房睡觉。
第二天一早,几个人正在院子里用着早餐,就听到院子外人声鼎沸,过不多时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范遥开门一看,外面却是人山人海好不热闹。当先站着一人正是李义阳李总兵。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华服老者,还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再后面就是一群家丁打扮的人抬着一个个箱子。
李义阳一看范遥等人就是一抱拳说道:“李义阳代青瓦镇父老乡亲,谢范小兄弟等人为我等除掉一害!”
说完就是一拜,身后的青瓦镇百姓都是大声叫好。
范遥等人都是手足无措,实在是没经历过这阵仗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义阳回头向着那华服老者说道:“张员外,这几位就是救得你儿子的小英雄。”
那华服老者急忙向前几步,向着范遥等人郑重施了一礼,回头喊道:“张肃,还不过来拜谢几位恩人!”
那叫张肃的少年急忙就要跪拜施礼,范遥等人此时也回过神来,急忙托起张肃。
范遥急声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我兄妹这么做只是为自救,救得张公子也不过是顺手为之。可实在是担不起如此大礼啊。”
李义阳朗声道:“你们担得!那日之后我带人在那破庙周围查看,在那庙后的地里挖出几具尸体还有一些骸骨,经查证那几具尸体都是周边村子失踪之人。
那些骸骨虽无法辨认,但想来也是被那黄三所害。所以几位小兄弟此举实在是功德无量,再大的礼也是担得的!”
张员外执意让张肃行了一礼,然后一摆手让家丁把箱子都抬进院子。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就要来看望各位,但李总兵说你们正在养伤。这不,听说小英雄身体已是无碍我们就来叨扰一番。”
范遥等人急忙伸手阻拦,那些家丁嘻嘻哈哈笑道:“小壮士千万不要为难我们。”
说着硬是挤进了院子,范遥等人也不便展露功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张员外见箱子都抬了进去满意的点点头,向范遥等人拱手说道:“你们虽身居陋巷却有着急公好义、扶危救难之美德,实在是了不起。
你们救了我的儿子就是救了我全家啊!这些礼物只是稍表心意,你们就不要客气了。”
说完又把张肃叫了过来,笑着对范遥说道:“我这儿子对你们敬佩的很,来的时候还求我跟你说一声,他想和你们做个朋友。张肃,还不叫范大哥!”
张肃兴高采烈的喊道:“范大哥!范大哥那天你在庙里真是勇猛,把我都看呆了。你救了我的命,我有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以后我都拿来给你。”
众人不禁哈哈大笑,把好吃的和好玩的和朋友分享,显然是这十几岁的孩子最重要的事了。
张员外也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转眼又看向对面那几个少年,心里不由得更加赞叹。
听说这范遥和那叫高玉琪的女孩子才十五岁。那个胖乎乎的少年也才十三岁,也就比张肃大了一岁。
张肃言语间还有些幼稚,而那几个少年却已除暴安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范遥也不禁微微一笑道:“张小弟不必如此,只要不嫌弃我这房屋简陋有时间尽管来玩就是。”
张肃急忙连声答应。
众人又热闹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离去。
临走的时候张肃还连连回头,跟范遥说一定总会来玩的。
范遥等人对众人施礼相送。
过了好一会儿,范遥几人回到院子,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大箱子不禁面面相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