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白狸吓得赶紧出门就往蔡萼的住所赶,紧赶慢赶,总算比唐继遥派去的兵快了那么一点,将蔡萼救了出来。
然后又是一顿亡命奔逃,一出城,蒋白狸就病倒了。
蔡萼逃出来的时候相当匆忙,就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女卫兵。
现在她也顾不上自己的病了,咬着牙把蒋白狸扛在身上,让两个卫兵去找医生。
好容易抓了个医生过来,刚一诊脉,便象碰到了火炭似地往后跳开老远,打死也不愿意再靠近蒋白狸。
蔡萼怒道:“医者父母心,你就是这样对待病人的?”
蔡萼其实长得极美,但她是那种真正冰山型的美女,一身的清冷范有如实质,远远地就能让人感到生人勿近。所以在云南这么些年,以唐继遥那个花花公子的派头,也一直不敢对她动心。
这下一怒,立刻有一股气场,把这个医生吓得够呛。
医生连忙说了一大通,基本意思就是:这里的条件有限,很多检查没法做,但以诊的脉象来看,结合卫兵所说的病人情况,分明外感风寒、风热之邪侵袭肺部……按西医的说法,很有可能就是肺炎。
肺炎这年头可是绝症!蔡萼转头看着蒋白狸,眼泪就落下来了。
医生大概也能体会她的心情,让她缓了一缓,才跟她说,肺炎是有传染性的,尽量还是不要跟病人太接近了。如果接近的时间短,空气流通,还好一点。如果接近时间长了,那个……您自己看着办。
送走医生,蔡萼想了一会,就下了决定。
她把两个卫兵叫过来,直接让她们离开。
两个卫兵吓得跪下,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蔡萼把她们扶起来,说道:“你们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我病病好好的,也一直没让你们过上什么好日子。白狸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现在她得了绝症,我也绝不能离她而去。你们也没必要跟着我们同赴死境,早些离开,如果能上京城面见女皇,说明这里的情况,说不定还能有些收获。”
两个女卫还要求情,蔡萼摆摆手,“如果是冲锋陷阵,枪林弹雨的,作为军人,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但现在是传染性的绝症,大家这么死在一起,就没有必要了。分开走吧,若能有一丝希望再见,将来还是好姐妹。”
终于让两个女卫依依不舍地走了,蔡萼又咬牙扛起蒋白狸,往山野走去。
肺炎是绝症,这年头去哪都治不好,去医院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外面唐继遥肯定还在派人追捕她。
所以,就往山里去吧,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和好友死在一起,至少也让这最后一程走得美丽些。
蒋白狸其实已经醒了,但一直没有说话,这时才叹息了一声:“我知道劝服不了你,但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应该要走的。”
蔡萼回他一句:“那你其实不应该来的,还不是来了?”
“唐继遥又不认识我,我就算落他手里也不会怎样,对于我来说,其实没多大危险。”
“切!你是不知道唐继遥那个人。”蔡萼没好气地道:“只要是女的,落他手里就没得好!”
蒋白狸哪怕病重,也不禁笑起来:“那你这些年在云南,是怎么样逃开他魔掌的?”
“我……还不是因为这身病的缘故,”蔡萼想说什么,意志却忽然消沉下来:“如果不是这身病,这些年也不至于让军政大权都落到唐继遥的手里,现在要打内战了……我才是罪魁祸吧。”
蒋白狸翻个白眼:“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算起来是梁琪超的学生,没有这身病,你觉得内阁会容忍你在云南独掌大权?没有这身病,说不定早让人家唐继遥正儿八经当上云南都督了,可比现在还糟。”
“比现在还糟?能还糟到哪去?”
“说得也是……”蒋白狸咕哝着,忽然眼睛放起光来,“我跟你说,这次我从日本回来,差点就要死心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在京城真正见到了了不得的人物……”
蔡萼打断她道:“是那个叶云飞吧?我看过他写的那本《人科主义》,写得是真好……他对你说什么了?”
蔡萼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了,自己是因病,蒋白狸却是一直在不懈追求自己的理想,二十出头了也没想过嫁人……如果没有这场变故,不知道她会不会看上那个叫叶云飞的?
哪怕病重,说到这方面,蒋白狸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我没跟他说话,只是偷听了他的一场演讲……讲得太好了,我特别喜欢那一句:人之一生,还是要有点信仰的,这个信仰不是牛鬼蛇神,不是神仙皇帝,而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以及我们头顶这片浩瀚的星空……”
“说得好!”不远处有人鼓起掌来,大声道:“多谢两位,让我得闻此声。”
“谁!”两人顿时紧张起来,蔡萼伸手掏出了枪。
山间飘雨,隐约看见前面不远处走出十数个人来,难道还是不可避免落到唐继遥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