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炉火旺盛。
静安公主接下斗篷,跪坐下来说:“正准备进宫,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此时,赵启明躺在静安公主的软塌上,听到这话转过头来,面露鄙夷的说:“整天进宫,跟你自己家似得。”
“那不是我家,还能是你家?”
赵启明想想也是,还真没办法反驳,于是撇了撇嘴,继续躺着看屋顶。
“若是关心皮裘的事,问胡先生就好了,流金阁的生意少府不曾插手。”静安公主看了看火盆,暖着自己的手:“当初都说好了,不能让你投机倒把,去占少府的便宜,而少府也有自知之明,不会干涉流金阁。”
赵启明没兴趣聊这件事,依旧躺在软塌上,看着屋顶。
“听说不到十天就卖出去了四百多件。”静安公主看着炉火,露出笑容:“比预期要受欢迎许多,这还只是长安城而已,等各郡国的销路打开,乌桓、鲜卑的皮货就可以大量采购了。”
“又想说成功建立贸易,往后的关系就能有所进展对吧?”赵启明对生意中夹杂着政治因素向来不怎么喜欢,听到这话哼了声说:“小心紫貂因为过渡补杀成为濒危动物,到时候没有了原料,生意就得完了。”
听到这话,静安公主不解抬起头来,朝赵启明问:“这也是你自己的买卖,生意做得好了不见你高兴,怎么还反倒希望这生意做不下去了?”
“谁让你不肯把作坊建在我的封地内?”赵启明气愤的看着静安公主:“抢走我的东胡皮匠就不说了,还让我的子民感到失望,你说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了,怎么又拿出来埋怨妾身?”静安公主好笑:“前几天让你帮忙画作坊的图纸,你不也挺高兴的吗,怎么忽然间又开始这件事生气了?”
“我什么时候高兴了?”赵启明嗤之以鼻:“我画的图纸,那是全天下最好的设计,就凭你个妇道人家,肯定会浪费我的才华,暴遣天物,盖出牛头不对马嘴的作坊来。”
“妾身又不是泥瓦匠,作坊盖不好与起身何干?”静安公主有些无奈:“放心好了,作坊要等开春后才动工,有你的图纸,还有你盖瓷器作坊时用过的工匠,出不了问题。”
赵启明哼了声,懒得回答,继续看着屋顶。
火盆边暖手的静安公主看着赵启明,终于意识到这家伙是心情不好故意找茬,于是笑着问了句:“话没说几句,倒是挑出妾身许多不是,夫君从前可不这样。”
“以前也总说你的不是,比如你不肯被我糟蹋,只不过你脸皮厚不当回事。”
静安公主看着赵启明,轻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赵启明转过头,看了眼静安公主,然后呲牙咧嘴的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些日子把参与过骑兵训练的牧奴送走了,我就想到了他们上战场之后可能生的事情。”
听到这话,静安公主想了想说:“夫君是想到了战场的凶险?”
“有点担心他们,但主要是担心李敢和奴儿。”赵启明揉了揉太阳穴:“总觉得战场无情,不管什么将门虎子,武艺如何,谁都可能战死在塞外,永远都没办法再见面了。”
静安公主似乎理解赵启明的心情,却忽然笑着说:“你觉得自己害了他们?”
“我怎么会害了他们?”赵启明不满:“我这是在反思战争的残酷性。”
“那若不是你的学生,换成其他人,你是否还会关心?”
“应该不会。”
“可总要有人保家卫国,不是你的学生便是别人。”静安公主收回了伸向火盆的手,慢悠悠的赵启明倒了杯茶,却没有递过去:“你这不是在反思战争,你只是担心你的学生罢了。”
赵启明这次没吭声。
“游子在外,母心所系。”静安公主看着赵启明,忽然笑了:“你就像头老黄牛,总担心自己的小牛被人杀了吃肉,结果小牛没事,老黄牛反倒受了惊吓一病不起。”
“说的好像我给他俩当妈似得。”赵启明不屑的撇了撇嘴。
静安公主笑看着他,忽然间不说话,就这么看了好久,直到赵启明被看得有些毛,才好笑的开口说:“是不是在心里,战场就是个杀人吃肉的地方?”
“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