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磬瑜收住笑脸:“我倒是在想啊,那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操点心。还是现实点,把眼前的小日子给过好了,滋滋润润的,那才算是真本事呐。”
文鑫没再出声,心里则在嘀咕,这话怎么听起来跟自己的想法如此的不谋而合。嗨,不管怎么说,得赶紧弄钱救自己女儿的命最要紧,其他都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白天折腾了一整天,身子就觉得疲惫不堪,文鑫于是早早上床躺下。可人一躺在床上,脑子却又开始活跃起来,总是在想白天的事情。尤其是母亲说要退休的那件事,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总是不停地闪现,让文鑫久久无法入睡。从惊喜到失落,也就发生在短短的瞬间,这种反差之大,让文鑫一时难以适从。就觉得自己的命运总是被捉弄,被摆布。一想到此,顿时浑身都特别的不自在。于是各种念头随即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向外涌,一会觉得接了班以后会有多威风,呼风唤雨,风流倜傥。一会又觉得接了班以后会有多操劳,受苦受累,得不偿失。百感交集,不甚其烦,总之就是毁誉交加,全无定论。越想也就越闹心,也就更没办法理出个头绪。
不过,有一点文鑫倒是想清楚了,原来跟段长青定下的那个条款自己吃亏了。段长青算是把自己给蒙了,一不留神,给他捡了一个大便宜。按照母亲的描述,段长青要的那玩意可太值钱了。但到底能值多少,文鑫当然也没底,就知道不止他开的那个数。正好明天去参加他的典礼,就趁此机会,找他再谈谈,看能不能把价码给提高一点。文鑫想了想,觉得至少得翻它一倍吧,两百万。对,就两百万。想好了,心里总算开始趋于平衡了。
文鑫觉得他这个要求很合理,还一点都不过分。心里渐渐被这个美梦所左右,就觉得这笔钱很快就要到手了,不但不再烦恼,反而有了催眠的作用,不一会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够深沉,往日最少一次的起夜,这一夜居然都没有发生。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文鑫,文鑫,......”文鑫这才勉强睁开双眼,定神一看,原来是周磬瑜。文鑫有点不耐烦,转过身去又想接着睡。
周磬瑜伸手摇了摇文鑫:“文鑫,文鑫,老佛爷在叫你呐。”
“老佛爷”这几个字还真起作用,文鑫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扭头看了一下闹钟,原来都快要到八点了。文鑫心想糟了,不知不觉竟然睡过了点,母亲心里一定不痛快,或许还会因此生自己的闷气。文鑫手脚麻利地把自己打扫干净,早餐也顾不上吃,疾步冲出大门口。看见母亲的车子已在一旁等候,赶紧钻了进去。坐进车里才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居然穿了一对一白一黑的鸳鸯袜。难怪刚才周磬瑜在自己背后喊了几声,自己以为她又有什么麻烦事,竟然没有搭理她,估计就是为了这事。文鑫正想下去换,母亲已经坐了进来,文鑫只得作罢。心里则在暗自庆幸,幸好穿错的是袜子,要是别的,想遮掩都没办法。
车子起步没多久,文鑫就觉得尿急。出门前刚上过厕所,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就又来尿了,显然是被心急给逼出来的。文鑫不仅见了母亲一副严肃的面孔有点慌,想到等会得张口管别人要钱就更慌。毕竟从来都没有张过这种口,还一张口就是上百万,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才好,好像挺难为情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昨晚尽想着增加了一百万之后,如何痛痛快快地潇洒走一回的情景,根本就没有想过如何开口向别人讨钱的事情。等会只能是见机行事,看能不能把这要紧的事情给摆平了。
文舒琴突然问了一句:“哦,带手机了吗?”
文鑫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是有一部,但又不记得是不是黑莓,只好说道:“哦,今早一着急,给忘了。”
文舒琴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部诺基亚,伸手递给文鑫:“把这带上,等会你就找段长青聊聊他们的新生产线,重点是聊他们采用了什么新的技术,投了多少钱这些。只要是跟他新生产线有关的,你都不妨跟他好好仔细地聊聊。记住,要越详细就越好,知道了么。”
文鑫心里明白母亲的用意:“哦,”但又不得不装傻:“这…,跟他聊就聊呗,还非带这玩意干啥?”
文舒琴把手机塞进文鑫的手里:“让你带着就带着,它能帮我们录下一些有用的东西,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文鑫只得把手机放进兜里,心里则更加的忐忑不安,这不明摆着是在给自己添乱嘛。心里却又开始琢磨,这下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不谈自己真正想要谈的事情吧。文鑫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将那个手机握在自己的手里,就觉得沉甸甸的,分量特别得重。这东西现在真是个祸害,累赘,不仅成了自己的一块心病,简直就是心腹之患。随后的一路,文鑫心里一直就在想一切可行的化解之招。想着想着,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文鑫下了车子,尿急又开始发作。刚才都在想如何处理那部手机的事情,把这档子的事给忘了。现在思想稍微的一松懈,尿急马上就趁虚而入,文鑫即刻就往厕所里钻。走到厕所门口,正好碰上段长青从里面往外走。文鑫很自然地把手机掏了出来,示意给段长青看。段长青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走到文鑫的跟前,将嘴对着文鑫的耳朵轻声地说道:“不用担心,等会儿我会找你。”文鑫点了点头,随即迈步进去解决自己当前最为紧迫的问题。
从厕所出来后,文鑫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一方面是身体减轻了负担,另一方面则是段长青给了一剂安慰药,视乎已经不再需要像刚才那样如此的担惊受怕了。
到场的每个人都显得特别的忙碌,唯独文鑫觉得自己特别的清闲,无所事事地在这里游手好闲,游来荡去。没几张熟悉的面孔,不过不少人视乎倒是认识自己。遇到别人跟自己打招呼,文鑫最拿手的应付招数,也就只能是点头哈腰。不过这一招倒也挺管用,让文鑫自己觉得自己非常地有人缘,也深受大家的宠爱。没过多久,文鑫逢人就点头哈腰,终于使自己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拘谨的感受。反正是无所事事,文鑫索性到处走走看看,当然也没看出啥名堂来。就觉得够热闹,够气派,再就是够豪华,自己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就算是在电视上,文鑫觉得只有央视的春晚可以与之一拼。但春晚是他演你看,而在这里,人人都是演员,人人又都是观众,也就显得更加的热闹非凡。
剪彩仪式过后,文鑫终于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漂亮的小妞。但这人在哪里见过,文鑫一下子却想不起来了,但就觉得相当的面熟。对方也一直在盯着自己,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文鑫自然而然地给对方送上一个笑脸,随即来了一个点头哈腰。等着小妞走过去以后,文鑫还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了一眼,正好与对方送过来的回眸一笑不期而遇。文鑫心里咯噔一下记上心头,这小妞不就是那天喝酒没钱付账,把自己给臭骂一顿的那个恶婆娘吗。文鑫赶紧将脸转了回来,疾步向前走去。等走到一个柱子的前面,文鑫一闪身,躲在了柱子的后面,再缓缓地张眼回头瞄去,见那女人也正在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文鑫紧张地将头缩了回来,心里一片混乱,不知如何是好。文鑫知道这女人太厉害,不愿再跟她发生任何的瓜葛和纠纷,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场合。
就这样子过了一阵子,文鑫又再探出头来,向四周看了看,没再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后,文鑫才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文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另外的一个方向走去。可是刚走出几步,那女人突然从一个门里走了出来,正好与文鑫相向而对,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就七八米之间。文鑫下意识地就想躲,可是却发现,躲都没地方躲。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地方,除了身后那根自己曾今躲过的柱子以外,再没有其他的障碍物了。往后退回去又显得太唐突,与此同时,那女人已经迈开步伐,正在向自己走了过来。文鑫无可奈何,只得低下头向前缓慢地移步。不一会儿,那女人就走到了文鑫的身边,将一张纸片塞进了文鑫的上衣口袋里,随即擦肩而过。文鑫未敢与其目光相视,就觉得心里已是七上八下跳个不停,连手心都在冒汗,脊背开始起鸡皮疙瘩。
文鑫神情恍惚地一边向前走,一边把手伸进口袋。将纸片握在自己的手中,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看看里面究竟写了些什么。见前方正好有个洗手间的标志,文鑫疾步向那个标志指示的方向走去。
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正想跨步进去,文鑫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把文鑫吓了一大跳,双腿都觉得开始发软。回头一看,原来是段长青。
段长青手里拿着个黑乎乎的小玩意,还不时地闪着红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急促地说道:“我说你跑得还挺快,叫都叫不住。”见文鑫一直望着自己没出声,段长青把手上的东西示意了一下:“放心,这是干扰器,只要这东西开着,就可以屏蔽掉手机的信号,让窃听作用完全失效。”
文鑫瞟了一眼那红灯不停闪烁的小黑玩意,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地答道:“哦。”
段长青视乎看出了文鑫的心思:“放心吧,真没事,绝对安全,不会让你妈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