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翻涌的情绪,就如涨潮的潮水,不管涨潮时多么汹涌澎湃的波涛,纵然再激烈凶猛,可也都被苏朋自从在她师傅病榻前,跪着起誓时,就建立起来的那道名为“守护净土”的坚固强韧的高大堤坝挡住,一分一毫都动摇不得。
师傅告诉她,“为谋用计者,时时算计人心,所以更要掌控住自己的心态。”
年幼时的家破没有留在记忆里面,苏朋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师傅无情月,甚至于她在教导凌寒的时候,也是根据师傅的话来说的“不能沉迷于阴谋诡道之中”。
可是在教导凌寒的时候,她却补充一点师傅不曾跟她说,却是她这么多年来自己摸索出来的一条:
人若是将自己的心掌握得太过强硬稳固了,便就失了寻常的人性。
不止是掌控人心。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而苏朋自己,就已经过了。
在救出了段枫的师傅是,老头就曾经说过她太过冷静无情,可是苏朋已经改变不了了。
老头看着自己的徒弟在沉思,目光有一瞬间的复杂。
对于明月刀而言,苏朋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当时唯一的选择。
因为被当做祭祀和预言者培养出来的苏月和苏约一死一伤,而古墓的事情却不是一个可以公之于众的事情,所以唯有选择苏朋。
双月为朋,双月,月与约。
段枫觉得,从一开始,她的师傅应该就是有这样的心思的。
“这一件事情里面,苏朋才是真正的被无辜牵累的人,是不是?”段枫终于明白:“你说的我和苏朋相似,不是性格,而是我和她的处境……”
同病相怜……只是段枫幸运的是天赐者,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她却不是,那么会有怎样的结局?
“净土的人舍不得做的事情,只有净土之外的人才能做到,而做这件事的人,只有对净土重之又重的人才能把握分寸,不会让净土覆灭。”老头丢开了手上的东西,坐正了身子,说的严肃而又莫名。
段枫却听明白了,垂下眼眸,掩去眸子里面的思绪。
许久之后,段枫才开口:“所以苏朋被无情月收养,而后又当了明月刀的主人,新的无情月,这早就是定好的?”
老头沉默,也是默认了这一点。
“凤仙莲、欧舒丹恨苏朋,就是因为当年苏朋毁了树人院,而真正的欧舒丹也是因为这个而死的。”段枫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老头沉默,段枫也不再问这个,换了个问题:“苏朋去过净土吗?”
“她在那儿生活了三年。”
“三年,她得是要多爱那里啊?”段枫冷笑,只不过是三年而已,就把她的一生都赔上了。
“段枫,你也会爱上那里的。”
“我不是无情月!”段枫似笑非笑的看着老头:“而且老头,你应该也不是净土的人吧?”
“笑的真渗人。”老头身子一歪,舒服的斜倚在沙发上面。
“她如果不是无情月该多好……”
这些话是段枫心里一直想要说的,与之前对凤仙莲说的那样的感觉又弥漫在心头。
从最初在明月下见到无情月开始,那一轮的满月就让那双秋水明眸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而后的种种……段枫想,如果他大十岁,不,五岁的话,如果他参与了苏朋之前的人生的话,那么绝对会和赵有成争夺这个妻子的人选。
老头有些担忧的看着明显神情不对的徒弟:“段枫,你只是看到了苏朋的一面……”
“你想说我不了解苏朋吗?”段枫笑了:“也许吧,也许我的确不了解她,可是我知道,她是一个傻子,为了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被连累的家破人亡,偏偏你们要利用她,还摆出一副是她抢走了一切的恶心嘴脸来!”
“段枫!”老头喝止他。
“难道不是吗?”段枫冷冷的回视:“苏朋与我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见过了几次而已,我的确不了解她,可是认识一个人,看一个人的好坏,不是看认识她的长短,不是听外面的流言蜚语,也不是靠着一次两次的观察,就如同你要了解一段历史中的人是好是坏,就应该从那个人身边的开始了解。
苏朋身边的诸如欧舒丹,宁愿用“永生”也似乎要提醒这她记住些什么;
就如凤仙莲,宁愿弄清楚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弄清楚后又要装作不认识无情月,甚至拐弯抹角的让他去柳家打探那一段被岁月尘封的过去;
就如黑道教皇的赵有成、净土王室中人的凌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