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况且只剩下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把吕郎中教出来,也就是把自己能讲授的都讲完,至于吕郎中能吸收多少,那就是他的事。这件事估计还要半个多月。
另一件事就是把学堂办起来,送货的药铺伙计说了,已经在县城帮忙约请了一位先生,这两天就会过来。
这一来,况且成了小轻松。
给小镇留下一个好医生,留下一个能让孩子们识字读书的学堂,也算是报答小镇的恩情了。至于萧家的恩情,他只能在萧妮儿身上报答,却也是最让他头痛的事。
“磨好了,你写给我看,第一张要给我啊。”萧妮儿磨好墨,用毛笔试下浓度,笑着说道。
况且拿出一卷宣纸,铺在桌上,手头没有镇纸,两边索性用油灯、砚台压住。然后濡墨开笔。
千字文他还是背临,没有掺入自己的笔意,既然是要给学生们写仿用品,自然就要尽量与原帖相似,哪怕形似也好。
按他的意思,既然要做仿本,就要制成书本大小,这样学生们就能放在书桌上临摹了,而且上面还要覆盖一层透明的油纸,这种油纸需要特别制作,也托药铺在一家纸坊制作,过几天就会过来。
今天只是试笔,他没有裁开纸张,还是一张完整的纸张。他选用的是熟宣,准备用浓墨重彩写下千字文,这样特点可以凸显出来,学生们临摹时也易于掌握。
一张纸写完,把千字文全文背临到纸上,心胸畅爽,好久没有过的感觉。以前在家时,没有一天不写字,几乎跟吃饭睡觉一样,在这里小一个月,虽然也经常写字,但写药方跟正经练习书法还是两回事。
“写得真好。”萧妮儿两眼放光,准备等墨干后,就拿去贴在自己屋里的墙上。
“师傅,您在练书法啊?”
吕郎中走进来,向纸上看了一眼,笑着问道。
萧妮儿急忙警觉地用双手压住纸的一角,唯恐吕郎中出言讨要。
“嗯,病人都看完了?”况且点点头问道。
现在的他不用端什么架子,也是十足的师傅派头,只是看上去跟他的年龄不大相称,显得很诡异。
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这事很常见,并不奇怪。但十五岁的师傅,近六十岁的徒弟,这事就怎么看怎么让人感到身上麻。小镇上的实在,丝毫不感到奇怪,在他们眼里,况且跟年岁已经无关,那是神仙中人,根本不问岁月。
“看完了,这是药方,您老人家请过目。”吕郎中把自己写的药方双手举过头顶。
况且现在也麻木了,老人家就老人家吧,这也没办法,好在自己当“老人家”的日子也不多了,走出这个小镇就恢复少年身了。
他浏览一遍药方,点点头,然后就其中几味药的配伍药量讲了几件要注意的事项,然后说道:“今天我要写字,不讲课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吕郎中躬身一礼:“弟子告退。对了,师傅,外面有个穷秀才要见师傅,说是药铺介绍来当塾师的。”
“什么?不是过两天才来吗?快请。”
况且大喜。虽然他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特别喜欢山里的民风,但不代表外面的人也跟他一样,这里毕竟是闭塞的山区,想请个教书先生并非易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萧万里的声音:“这位先生,请进去吧。”
却又有一个声音:“不行,我还没写拜帖呢。”
“什么拜铁拜铜的,都不用,你直接进去就行。”
说话间,萧万里拉着一个人走进来,然后对况且说道:“这位就是药铺给介绍来的塾师,刚到这里。”
况且看着此人,心下却是一怔。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范进从《儒林外史》中走出来,或者说是看到了明朝版的孔乙己,不过腿还是完好的。此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捉襟见肘不足以形容,脚下鞋子也露出脚跟,这哪里是来教书育人的,倒好像是逃荒的难民。
吕郎中看在眼里,也是觉得诧异:这药铺太不像话了,应付人也不能这样啊。叫你们找的是教书先生,不是叫你们找乞丐。
“请问哪位是许神医,在下姓范名鸿字贡举。”此人虽然衣衫破烂,一开口倒看出是个读书人。
“在下许明,范先生原来辛苦。”况且迟疑着还礼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