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你说的我都按照做了,我去的是三清观,圣上不也笃信这个嘛,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也得向圣上效仿。”
况且点头,嘉靖笃好道术,却是符醮一类的,跟天师教的符道很有相似之处,不然天师教的势力也不会扩张得这样快,三清观正是天师教系统的道观。
嘉靖喜好道术,表面上不强迫大臣们效仿,但内心里还是希望大臣们跟自己看齐,这样至少没人抨击自己乱用钱财。大学士徐阶深明上意,尽管他一点不信道术,却显得比谁都有诚心,由此深得嘉靖信赖。
况且劝知府去进香,只是为了让他多走动,因为去寺庙道观进香必须步行,不能骑马坐轿,否则是对神明不敬。
“我请你来是有一件事要商量,左都督武城侯你知道的吧。”知府大人说道。
况且当然是知道武城侯的。南京陪都同样设有中军都督府,共有左右前后中五都督,各统帅一方军队,算是明朝最高级的军官了。
按古制,军职尚右,文职尚左,所以历代右将军就比左将军高一级,而六部侍郎中,左侍郎就比右侍郎高一级,文武恰好相反,上朝时,也是文臣在左,武臣在右,两班排列。
但明朝的五军都督府实则没有上下之别,更没有实权,调遣军队的权力掌握在皇上河兵部手中,有事时命将刻印出征,打完仗后,回来上缴印信,回到都督府上班,这些印信随后就销毁。军队粮饷则由户部放,与都督府无关。
所以五军都督府更像一个悠闲无事的衙门,只是在培养这些高级武臣的资历。
况且问道:“我一草民,武城侯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吗?”
“是这样,他的太夫人病重,名医请得太多了,南京太医堂的名医都请遍了,更别说附近几个州府的,这些日子越来越重了,前几天总宪大人来祭拜皇陵,凤阳府县的下属们为总宪大人接风洗尘,恰好武城侯也去了,说起太夫人的病直是落泪。”
况且“哦”了一声,已经明白了知府大人的意思。
“我也是随口说出你医术很有独特一套,不妨请你去给太夫人诊诊脉,就算不能治好也没关系。我当时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想武城侯今天巴巴地送来帖子,拜托我请你过去一趟,给太夫人诊脉,其实也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总宪一般是指都察院左都御史,也就是都察院的第一把手,但有时派驻在地方的总督也被称为总宪,因为总督跟巡抚一样,从理论上说,都是都察院派出来督查地方的官员。所以巡抚的总称一般是巡抚某地都御史,总督也是一样,都挂御史衔,具有最高执法权。
“哦,是这样啊,这可不是一般人家啊。”况且沉吟不语。
“我也知道你不是专干这个的,你来到凤阳后也没给谁治过病,这点我倒是赞成,咱们文人嘛,说到底还是经史子集书法绘画才是正道。但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回绝,不知你可有难处?”
况且答道:“难处倒没什么,就是门生这点皮毛医道怕是没什么把握。”
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心里轻松了许多,这总比进内衙给那几个夫人诊脉强啊。如果是让他再去见那几个夫人,他宁可去府衙大狱的死囚牢里呆上两天。
“其实到了现在这状况,武城侯心里也明镜似的,太夫人的病是不可能治好了,他也是个孝子,四处撒银子请名医,不过尽人事罢了。所以你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觉得没把握就直言,然后回来就是,就算给我一个人情了。”
“老公祖的事情,门生哪里敢不从命,不知何时去?”
“你若是没事,现在就走一趟吧,快去快回。”知府急急道。
在他认为,这就是走形式了,武城侯是做给外人看的,母亲有病,再重也不能放弃治疗,总要想办法尽孝心。他则是给武城侯一个面子,也算是人情吧。
“听大人吩咐就是,门生没事。”况且爽快答应,真想马上飞出这内衙,对这地方,他已经有了环境恐惧症。
武城侯没住在城里,而是住在凤凰山的别业里。
对,是别业,不是别墅,别墅只是一套房子,别业却是一座庄园。
衙门的轿子飞奔到了武城侯在凤凰山的别业,到了大门后,递上知府的帖子,里面就有人出来接应。管家见况且是个少年,直摇头,心道这知府大人太能胡闹了吧,派个孩子来添什么乱啊?
况且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个管家小看他了,也不做声。侯府虽未进过,但类似的场面况且却是经历过的。况且的心态,还真和他的年龄、相貌不大相称,一个普通的30岁的人远不如他老到。
管家面无表情的将况且接到里面去,流露的神色不是那么谦恭。按说,知府的帖子上说的很清楚,是专门请来给太夫人瞧病的医生,那算是贵客了。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长长见识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