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举办婚礼,难免一场风波。
田媒婆随后来到张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述说一遍,吕秀媛和张清明觉得事情来得突然,都愣住了,张桂林也呆在那里半晌没说话。田媒婆笑着道:“既然生米都做成了熟饭,就赶快把婚事办了,你们别作难,这样也许是好事哩,彩礼不够只好屈就罗家,是她们要提前结婚的。”吕秀媛道:“那就劳烦你去说说,彩礼已经给了三万,现在只能再给一万,因为儿子结婚也需要钱。我决定把原来娘家陪嫁的一些首饰变卖,为儿子结婚用。”张桂林道:“没钱婚事可以简办,不做酒席,只请内亲就可以。”张清明道:“也只好这样了。”田媒婆又颠着一双老腿来到罗家,把来意说明,说张家同意年前办婚事,但是彩礼只能再拿出一万,他们实在没办法了。罗东山一听这话,脸顿时拉得老长:“怎么回事,这是在耍我吗?”田媒婆道:“要知道,是你家闺女要提前结婚的,这可不怪别人。”王美英道:“事到如今,还能怎样,就按他们说的办吧。”“不行。”罗东山不甘心,“已经说好的事,怎么能左变右变?我给他再少一些,要他结婚那天拿一万五来吧。”田媒婆想,只差五千块,可能没什么问题,就答应帮助去说。
吕秀媛听说罗家提出一万五,只好说:“先应承下来吧,到时候看能不能在借一点。”就这样,两家随后定好了结婚的日子,腊月初八。张桂林结婚的家具已经打好,婚房也布置一新,通知亲戚到时来喝喜酒。俗话,人生得意事,莫过洞房花烛,金榜题名,马上要做新郎了,张桂林本应该高兴,但他的心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就是因为剩下的彩礼,到时如果拿不出怎么办?
长话短说,转眼到了腊月初八,正是个好天气,太阳暖暖地照着,驱散了冬日的寒气。两家都忙碌起来,张家是娶亲,罗家是嫁女,都自办酒席宴请亲朋。罗秋梅很高兴,吃过早饭,就梳妆打扮起来。春梅也为姐姐高兴,帮助她打扮。但是,但是这喜庆的气氛,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祸变所吞噬。在上午九点多钟,张家派人送来了彩礼,罗东山见是一万元,立刻变了脸,大骂张清明是个骗子。张家派来的使者说,张家已经没处筹借,就担待些吧。罗东山大怒:“放什么狗屁,拿我当猴耍吗?就是不行,不再拿五千块,休想结婚。”罗秋梅听到嚷叫,就劝爹算了,被他一个耳光打过去,把半边脸都打青了。罗东山骂道:“都是你做的好事,还没结婚就怀上孩子,如今让张家欺负。”罗秋梅没想到爹当着亲戚的面揭她的短,顿时又羞又恼,哭着跑回房里去了。
王美英见状,指责老伴不该在客人面前胡说,担心闺女气坏了身子,忙去叫她开门,想劝劝她。可是秋梅就是不开,她说要清静一会。罗东山越想越气,他认为这是张家故意使坏,就态度坚决,让张家再送五千块,一分也不能少。张家派来的使者只好回去交差。可张家就是拿不出了,全家都愁眉苦脸的。一边是坚决按规定付彩礼,一边实在是拿不出来,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本来张桂林在中午前要把新娘迎接门,可是因为拿不出彩礼,不敢上岳父家去。
罗家也等得心焦,到了中午,还没有见张家来迎娶,眼看要过了吉时,罗东山还在那里骂骂咧咧的,王美英火烧火燎地大叫,让一个客到张家去催。过了一个时辰,那客人回来了,说张家真的没有能力再付彩礼,只好不结婚了。罗东山一听,把鼻子都气歪了,他认为张家是在故意耍赖,非常后悔当初不该答应这门亲。王美英一个劲儿哀求他:“你就是我的亲爹,我求你了,快改改口吧!”罗东山千不该,万不该固执己见。他黑着脸道:“我就是这样子,怎么了,不行就是不行,我宁可不嫁女。”王美英气得和他打了起来。客人都上前劝解。这里正乱成一团,只听有人叫道:“不好了,秋梅寻了短见。”王美英听到人喊,魂都吓掉了,丢下老伴就往屋里跑,但看到是闺女冰冷的尸体。原来几个客人见房门紧闭,叫喊不应,担心有什么事,就把门撬开,看到秋梅悬梁自尽,都手忙脚乱解救,但是为时已晚,秋梅已经停止了呼吸。
王美英抱住闺女放声大哭。罗东山见出了大事,顿时后悔不迭,他这时脑子清醒了一些,他蹲在地上,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发出嗷嗷的哀号。有好事的村民,赶快去告诉张桂林家里,张桂林和父母都惊呆了。张桂林拔脚就往罗家跑。看到秋梅果真走了绝路,悲痛欲绝,抱着秋梅的尸体泣不成声。罗家本来是高高兴兴办喜事,现在却要变成办丧事。两家的客人都被眼前的变故弄得晕头转向,许多村民知道了,都说多好的一个闺女,可惜了。说罗东山是财迷心窍,逼死了闺女,应该去坐牢。也有的说,张桂林真够倒运的,花了这么的钱,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一连几天,罗家和张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在安葬了秋梅后,罗东山好像是老了几岁,整天萎靡不振,王美英也没气力骂老伴了,只是常常暗自流泪。春梅见姐姐遭遇这样的不幸,虽然心里也很难过,但她却不停地劝娘要节哀。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彩礼的纠纷。张家共付了四万元彩礼,现在罗家既然不能让闺女重生,那就得将彩礼退还。但关键是罗家已经把彩礼基本上用光了。原来的三万用作翻修房屋,和秋梅娘治病,王美英有风湿病,经常买药治疗。要退也只能退后来的一万。可是张清明不肯,他气得想发疯,要不是残了一条腿,他会去找罗东山打架,真是太欺负人了,如今儿媳妇没娶到,还不退彩礼,天理何在?他请田媒婆来家里协商解决此事。
田媒婆这回可是栽了,她为人做了半世的媒,没想到这回是大大的失败。她垂头丧气,阴郁着脸来到张家,开口就说:“给你们家做的这个媒,可把我的名声坏了,你们的事我不想再管。”吕秀媛拉着她的手:“他婶子,这不怪你呀,是我家孩子命不好。这是特意为你煮的红糖鸡蛋,你先吃了吧。”田媒婆也不客气,三下两下把红糖鸡蛋吃完,然后抹抹嘴:“有什么事说吧。”张清明道:“是这样,原先共给罗家四万彩礼,劳烦你去帮助说一声,让他们退还。”田媒婆听了感到头疼:“这事难办,我已经提过一次,他们说,那三万确实花费了,拿不出来。”张清明道:“话不能这样说,拿不出就不退吗,他可以借呀,当初我家也是借来的啊。”吕秀媛接口:“他婶子,你就好事做到底,先帮助把彩礼退回,再帮我儿说一门亲。我拜托你了。”田媒婆叹口气:“好吧,我再去罗家走一趟,估计没什么用,如果不行,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就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