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让她继续往下讲。
“我不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只是觉得不应该辜负了什么。我没有一个很迫切的目标,考研也是程式化的。我有心里过一些想法,但时隔不长就改变了,这让我很恐慌,真的,我常常问自己,到底想干些什么呢?眼下的一切也常常发生冲突,我只能归罪于我的幼稚、我的头脑简单,想着以后大概能成熟起来,然后能够同别人所做的一样生活下去吧。”
“这我能理解。”我笑了笑说,“别忘了,我可是发霉的老学生,是个从‘社会上’逃出来的人。我知道那种迷失的感觉,连我的胃也迷失了(她表现出对这句话的不理解)。你不得不做些不情愿的事儿,然后靠着它成熟起来,你得靠这些不情愿的事儿让自己生存下去,而且生存得要好。大家都有过反抗的冲动,可又都纷纷在那种无奈中找到‘成就感’或是‘适应力’——没办法,它太强大,然后等年老后回头感慨一番:‘这才叫真正的生活。’”
“知道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她问我。
阿陈又唱起来,《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悠远的嗓音和爽利的吉他扫弦声一阵一阵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篝火旁,亚冰和小木在愉快地聊天,悦耳的笑声在我听来很温暖。
对萧文的问题我只能事实就是的摇摇头。事实上,一切对人生的感悟都多少包含有幻想的成分,不论处在何种年龄,再怎么理性的强调都只是一声感性的喟叹。
“可能真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她突然一笑,“我们现在过得很快乐,不是吗?”
我思考了片刻,并且得到了一个可以让我的“魅力”开平方的答案,可我没来得及回答,它被一声像是来自生命底层的呼喊堵塞了。——我×!
“救命啊——”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女孩儿的呼喊声。
“快来人啊——”声音很清晰,像是在冲我们靠近。
我们立刻起来张望,其他人也都纷纷站起身,想弄清状况(小说家喜欢突然搞出点的状况,人生也一样)。
昏暗中,一个身影在跌跌撞撞地向我们靠近,最后却倒在河摊上。
我们几个赶紧跑过去,其他露营的人也赶过来。船长单膝跪地,扶住那女孩儿的胳膊问她有没有事儿。那女孩不住地哭述,嘴里喷出浓浓的酒气:
“抓流氓!……他是个流氓!下流!混蛋……”
我们顺着女孩儿手指的方向看去,远处的黑暗中显出帐篷的形状,篝火还未熄尽,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隐约从帐篷里传来。
情况已经相当明显!船长的海盗作风以及本不该属于海盗的正义之气瞬间迸发,其他人在那些可爱的女孩儿面前又怎么不想一展男人雄风?
船长一马当先,小木突然发动,我和夏侯杰也不甘落后,那些背后的目光给了我们多么大的力量!
众多人的脚步纷纷在卵石上踏响,其中从小木的脚掌下蹦出一块小石子打在我的腿上(从跑步的姿势上我断定是他)。在我们的心中全无“见义勇为的锦旗”,只是凭着未消退的酒力、胸中那股崇高的正气和背后那些姑娘的眼光将酒鬼加色鬼隔着帐篷暴揍了一顿。
“救命啊!谁打我啊!别打了!别打了!”
从这些呼喊中,从这些显然将平常的言谈扭曲变形的声调里,夏侯杰居然听出了熟人的声音。“我怎么听着像‘有远见’?”他突然止住了那只正义的左脚(他只会用那只脚)。
“不会吧?”我×!我突然也觉得是他!——上次在海边将他抛入海里的时候,那呼喊声和这个有些相像。
“大家都停一停!”船长发话道。
“小木!你停一停!说你呢!”小木不知从哪里找了根木棍儿正敲得起劲儿。
还没等我们把那家伙从裹尸布一般的帐篷里拉出来,身后突然想起先前那个女孩的喊叫(她的出场总是一惊一乍):
“你们住手!干什么!一群流氓!”
她跑过来,翻开帐篷,手捧醉鬼加色鬼的脸,不住地叫道:
“老师!醒醒!远健老师!你醒醒啊……”
由此我不得不说一个心得:当男人试图靠着酒精从女人身上找便宜的时候,也需提防有些女人喝多了会六亲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