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识1997(4)
2018-04-15 作者: 老斐
第一章 初识1997(4)
10
那晚还唱了哪些我们可能一辈子再没唱过的歌,我已经记不得了。酒是一直在喝。直到把沙漠吧地扎啤都喝光了。人越喝越少。有还记得回家路的晃晃荡荡回了家,有趴在河涌边狂吐的,有直接溜在桌子底下睡着的,到最后就剩老铁,于烟,大伟和我了。阿宇也喝多了,瞪着眼睛傻笑。我,老铁和于烟决定送他回家。大伟就睡酒吧里。我们和他告了别,出门打车。
阿宇住在广州著名的城中村猎德。把他送到家后,我们顺着一条青石板铺的小巷往外走,夜已经很深了,我们都没说话,巷子里只有我们脚步声。老铁昂首阔步走在最前面,于烟袅袅娜娜地走在中间,我拖在最后,低头看着前面一个粗壮,一个纤细的影子,亦步亦趋如同梦游。
突然两个影子就同时停住了,我愣愣地差点撞在于烟背上。抬头一看,我们已经走到一座古桥上了。这桥也是由一水的青条石铺就的。因为年代久远,桥面已经忐忑不平。桥下是静静的流水,一轮明月斜照,波光粼粼。
我们呆呆地看着,好一阵,老铁突然开口:“还想喝吗?”于烟轻轻一笑:“去我家喝吧。”
于烟住在一栋高层公寓,租了一房一厅。房子不大,但布置得舒适安逸。厅里有张特软的大布艺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下铺了一大张松软的厚地毯。于烟只打开两盏落地台灯,蛋黄的灯光柔柔的舒展开来。
在于烟示意下,老铁打开角落那唯一和整体风格不和谐的大冰箱,一下就乐了,冰箱里整整齐齐地码满了酒。有几瓶洋酒,我那时还很少泡酒吧,不认得是什么牌子。其余都是啤酒,冻得冰凉冰凉的,从冰箱一拿出来,瓶子上就渗出一层水珠。都是老“珠江”。老珠江是我喝过的最苦的啤酒。如果不冻,喝起来就跟广州街上特有的凉茶一样一股药味。就算冻了,也较干涩,让你很快想灌下另一口,于是就越喝越口渴,一直到醉。但我很怀念它,一是因为它是广州最便宜的啤酒,二是因为习惯它的重口味以后,别的酒喝起来都寡淡。
于烟打开她家的音响,放了张小红莓的专辑,满屋子里便铺满了英式摇滚的阴柔忧郁。我们围着茶几,坐在软地毯上,吃着于烟翻出来的花生,牛肉干,一人一个酒瓶,一边喝一边海聊。
11
一开始就聊酒。我们都很奇怪对方怎么这么能喝。老铁说他小学就开始偷偷喝酒,上了中学比较郁闷,混了帮兄弟,经常喝,家里给的生活费基本上都买酒喝了。但酒量真正锻炼出来还是到了部队。他说部队喝酒,啤酒论箱,白酒论缸。缸是部队统一发的那种搪瓷缸,一缸就是半斤多。他们那部队的头是个东北人,打过越战,自己喝酒爽快,也喜欢喝酒爽快的部下。每次自己人在一块喝酒都是缸来缸去。兴致来了能一口一缸,温柔点也顶多三四口到底。他很器重性格直爽的老铁,喝酒都叫他。老铁酒量本来就不错,这一练,愈发海了个去。
我第一次喝酒就醉了。那是初中毕业考试后,一帮相好的同学聚在一块野炊。我们带了一些食物,从各自家里顺了几瓶酒,爬到学校旁边的山顶。开始大家都展望未来,豪情万丈。到后面气氛就开始冷落了。因为大家可能会去不同的学校,还有的考上中专的会去外地,还有没考上的可能会去技校,分离是在所难免的。大家开始沉默着喝酒。突如其来地,我感觉到了命运的强势存在和自己的渺小无力。忧郁迅速包围了我,我不知如何排遣,只有大口大口地喝酒。酒真难喝,但你只要喝了第一口下去,就会想喝第二口。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直喝到内急,我摇摇晃晃地走到山坡边。我撒着尿,看着西斜的落日,落日下镀金的学校,被残破城墙环绕的家乡古镇,远处层层的大山,莫名心情又明朗了起来,酒精刺激着我年轻的大脑,我突然大喊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向前!”然后就不见了。
朋友们赶过来时,我已经滚下半个山坡了。还好那山坡不陡,没什么石头,长的是细细的野草。我一路滚到坡底也没大碍。只是衣服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染了绿色的草汁和灰色的泥土。最要命的是他们扶我起来时,我的裤子拉链还没拉上,那半大不小的兄弟还在探头探脑。
一般情况我讲这段光荣史时是不会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但和于烟,老铁一起的那晚,我不知咋的就一溜全带了出来。可恨老铁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我的档部重复:“半大不小,哈哈!”于烟也捂着嘴笑,眼睛往那瞟。我不由自主夹了下腿,侧了下身子,慌不择言地补充:“那是以前!”又引起他俩一顿狂笑。我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