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这一排还有两个空出的位置,少年径直走过来,然后在我旁边的空位一屁股坐了下去。
“嗨,你好!”少年说。
他的眼神犀利十足,性格倒似乎挺和善。他甚至从怀里掏出一个瘪瘪的包装袋,撕开袋口大口吃了起来。“你要吃么?”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包装袋,是一袋牛肉干。
“对了,我叫黑光,你呢?”少年又说。
“慕容永夜。叫慕容就可以了。”我随口回答,却对少年的名字产生了些许好奇。
黑光。真是奇怪的名字。
虽然中国之大无奇不有,无论什么千奇百怪的姓氏都不足为奇,但‘黑’姓也绝对算是最为稀有的那一批之中的了。
而黑光这样的名字就更古怪了,光本来是明亮的代表,配上黑字着实有些不伦不类,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用意何在。
“你也是坐火车?”黑光问。
“对。”
“噢,我也是。今天晚上的车次?”
“没错。”
黑光显然不是健谈的人,而我也不太习惯主动地与人搭讪,所以谈话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往往都是黑光苦思冥想好久之后问一句,我再回答一句。
等火车的时间很是无聊。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大致了解了黑光的情况。
黑这个姓氏的出处很多,大概有两种主要的渊源,一支源于汉唐时代的突厥族氏族,属于以部族名称汉化改姓为氏。另一说源于回族,出自回族黑氏,属于汉化改姓为氏。
黑光是回族人,家乡似乎在西北某个省市,但他这次坐火车的原因是要去南方探亲。
对于回族我不甚了解,但隐约知道是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多、分布较广的一支。而且说到回族,也就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清真寺、穆斯林这些词语。不知道黑光是不是也不吃猪肉。
黑光很快吃完了那袋牛肉干,然后又从背包里摸出一袋薯片,大口倒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说话。
“我今天坐火车是去接我妹妹,她前段时间去外省的医院看病,现在回来自己一个人出远门怕不安全,所以才要我去接她……”
我忽然有些好奇:“你妹妹叫什么,黑……黑加仑?”
“……”黑光摇头:“是我表妹,她姓池,池菲菲。我父母都不在了,来S市上大学,是寄住在叔叔家的,她是叔叔的女儿。叔叔和婶婶本来是陪她一起去看病,恰好这几天有些生意上的事情
脱不开身,所以我就请假去接她了。”
“哦,这么可怜?”
“可怜?”黑光瞪大眼睛想了想,“不可怜,叔叔他们对我挺好的,只是平时忙了点所以不怎么管我妹妹……”黑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头疼的表情:“我妹妹其实人也不错,就是性格太
活泼了点、精力旺盛了点……有机会你见到就知道了。”
我笑了笑,不过对黑光的妹妹没什么兴趣。
原本就是车站偶遇的过客,我和他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何况是他妹妹。
说到表妹,黑光似乎找到了话题,接连给我说了好些他表妹的趣事,听起来的确是个无法无天、古灵精怪的活泼女孩。看黑光一脸的苦相,想来没少被他这个妹妹欺负。
黑光的车次和我一样,火车晚点的事情他好像并不知情,在被我告知之后他开始有些焦急,手指不断地在座钟上敲打。
这架座钟是他叔叔家的,好像什么地方出了点问题,要送到外地去修理。
“哎呦,我先去一下厕所,回来再聊……”
黑光说完就起身大步跑开,似乎一点不担心这架座钟被人偷走什么的。
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在意?
我揉了揉太阳穴,额头不断的向下坠。
有点困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没睡好的原因。
老式座钟的钟摆不断的来回晃动,每动一下就带起一声‘滴嗒’的响声。
我忽然记起来中学物理课堂上学过,几百年前意大利的著名科学家伽利略就是因为这种摆动现象发现了单摆原理。
困意逐渐涌上来,我双手摆在怀里靠在椅背上闭目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陡然惊醒过来。
仿佛忽然之间,座钟钟摆的摆动声消失了!
我愣了三秒钟,从候车椅上拔身而起。
灯光,熄灭了。
下意识的回头瞥了一眼,座钟上的时间定格在七点一刻!
我忽然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而且无从逃脱。
车次晚点到站时间推迟。
而游戏进入时间,居然无比诡异地提前了!
现在是北京时间七点十五分,诺大的火车站,只剩下我一个人。
万籁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