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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效缇萦

牧碧微接过了话头去,殷殷道:“太后娘娘、太妃娘娘,挽袂入宫比左昭仪早,她去求左昭仪时,是因左昭仪入宫不久,所以性情不知,但觑着曲家的家声,也敢一试!而到了奴婢这里,却是奴婢入宫不几日,然太后娘娘却是久在宫闱了,奴婢从前在闺阁里的时候,虽然并无资格入宫觐见,然而也尝听祖母与母亲提过太后娘娘,朝野上下,谁又不知道太后娘娘慈爱仁和?”

听到了这里,高太后有些意兴阑珊,赞她慈爱仁和的话语,她实在听太多了,牧氏不过这点儿心思吗?

却听牧碧微继续说道:“当然,奴婢今儿过来求太后,也不只挽袂这件事,更重要的,却是因为——前日奴婢侍奉圣驾前来,乍见太后,蒙太后不加追究奴婢入宫之事!”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到这个,高太后不免起了些兴趣,猜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说辞,与温太妃交换了一个眼色方示意她继续说了下去。

“奴婢自知入宫乃是不义之事!”牧碧微面上露出一丝赧然,她仿佛极难启齿,然而却不得不说出来,缓缓道,“大梁自有律令,雪蓝关之事,涉及奴婢父兄,又关朝政,奴婢不敢妄议,然而当初奴婢入宫,左右丞相联袂闯绮兰殿求见陛下,欲令奴婢出宫还家去,这件事情,奴婢是知道的。”

“你既然知道自己入宫不义,又与我大梁有害,当时怎的不走?”高太后把眉一扬,冷冷问道!

牧碧微顺势低了头,泣道:“奴婢不忍!”

“你有什么不忍?”高太后索性发作了出来,冷笑着道,“雪蓝关乃我大梁西北扼喉之地!前魏覆亡时,柔然趁机占去了二关,当时也是你牧家先祖守的,那时候前魏诸王只顾争权夺利,使得牧家孤军奋战,而且你牧家先祖尽数殉难西北……所以那二关的丢失,不能怪你们牧氏先祖,乃是天命!可先帝允诺你父请命驻边,乃是因为信任牧氏家声、信任牧齐!可牧齐却辜负了这份信任!堂堂一关之守将,竟叫柔然的探子混入了关中而不自知!最后丢关而逃、使合关遭受掳掠……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莫非陛下要处置他们还处置错了吗?”

“政事奴婢万万不敢多嘴!父兄之责奴婢身为女郎也是决计不敢说什么的!”牧碧微俯伏于地,哽咽道,“祖母膝下只得奴婢一个孙女,平素教导严格,奴婢生长闺阁,也鲜少出门,每日里除了针线女红,便是听祖母教导德容功行,对于朝政并边关战事却哪里懂得呢?只是奴婢虽然才德不敢与沈、徐两家的姊妹们相论,但也读过缇萦救父!”

一番解释兜兜转转到了这里,高太后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她无声的笑了笑,因殿下三人都俯伏在地自然也是看不到的,温太妃却已发觉,她以袖遮面,对高太后眨了眨眼睛,高太后会意,语气依旧淡淡的问:“缇萦救父却未入宫闱侍奉汉文帝,你这样也算学她吗?”

“奴婢才疏学浅,想着自己知道的事,旁人多半也是晓得的。”牧碧微听了,凄然说道,“而缇萦当初能够使其父免于肉刑,皆因一片诚挚之心,使得汉文帝深为感动,这才下旨免却其父之刑,又因缇萦上书之悲,从此废此酷刑!因感缇萦之孝,汉文帝不曾令其为婢。”说到这里,牧碧微抿了抿嘴,露出郑重之色,抬眼悄悄看了眼高太后,复垂下了眼帘道,“奴婢以为,缇萦之事,国人咸知!若奴婢完全效仿其行,却是不妥,一来,淳于意乃是失手致一人死,而奴婢父兄奉圣命驻守边关,执一关之要隘,奴婢不敢言父兄之过,然心下私以为二者不可同日而喻!因而奴婢若要为父兄赎罪,却不配如缇萦那般蒙圣恩赦免;二来,淳于意膝下五女而无一子,因而临行前其曾怒骂‘生子不当男,缓急无可使者’!缇萦为其幼女,伤父之言,乃随其西入长安上书!而奴婢父亲除了奴婢,尚有二子,虽然长兄亦在事中,可奴婢下边还有一个幼弟!”

说到这里,牧碧微深深吸了口气,道,“奴婢若效缇萦上书,幼弟必然首当其冲!为人所讥,毕竟他是郎君!只是奴婢之弟尚且年幼,牧家……自曾祖起,人丁单薄,奴婢无有叔父姑母可议事,又悲祖母年已垂老,本该坐享天伦之乐,如今却还要为子孙担忧,奴婢……奴婢心中实在忧愁,因此那日虽然事后得知左右丞相不欲奴婢留在宫闱,恐怕因次使朝风败坏,奴婢也知左右丞相都是国之栋梁,所思所虑自有缘故,并非是刻意为难奴婢,而奴婢……”

牧碧微嗫喏难言,高太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腕上的碧玉镯子,掩去目中情绪,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入宫,本是为了父兄赎罪?但你莫非不知,你出宫,这才是忠君之举么?”

“奴婢见识鄙陋。”牧碧微轻声道,“奴婢想着,既然是代父兄赎罪,那么便该为君上做些什么,便是每日只能尽微小之力,奴婢心里也能够好过些,若不然,奴婢实在于心有愧!”

“可牧齐与牧碧川的责任朝议已经议过了,处置也下去了。”高太后淡然道,“这么说来,你也可以走了?”

闻言,挽袂一抖,阿善也有些紧张,只听牧碧微郑重的磕了个头——她这一下用力甚猛,额头磕在殿砖上声音脆亮,连听的人都不觉一惊,阿善更是在袖中握紧了拳——牧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嫡出女郎,几时受过这样的苦?!

“圣恩浩荡如海,奴婢父兄无以回报,奴婢便是在宫中服侍一辈子,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牧碧微抬起头,坦然说道,就差在脸上写上“留宫乃理所当然”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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