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高层大佬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杨文孺到底是痴心妄想,还是真有一套。
凭借语言就想斥退郑贵妃的野心,怎么可能?!
想想这个杨文孺可笑的办法,叶向高就想笑,郑贵妃是愚蠢了点,是无谋了点,但怎么也不可能就被你几句话就给吓的放弃所有的谋算,怎么着也是和东林党抖了了几十年的老对手了,哪里有这么不堪。
抱着看笑话的打算,叶向高静静的等着消息。
整整一个时辰后,郑府大门才打开,一辆双马四轮马车在大门前被套好,而后郑养性便登上了马车,往宫中疾驰而去。
待郑养性走后,杨涟晃晃悠悠的身影才出现在大门口,他看起来十分的疲惫,完全没有了刚才进去的神态,整个人的精气神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郑府门口的整个场景,登时被一直在附近晃悠的探子给传回各家主子哪里,详细清晰的描述,让那些人惊讶万分,同时心头也一咯噔,感觉不妙。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方从哲,他等到消息后他就认为,杨涟此行还是有成功的可能,昨晚郑养性来找过他,而他也已经明确表示,自己不会参与其中,同时也劝过郑养性,让他放弃。当时郑养性有些迟疑,今天若是有一大高官去找他,营造一种朝廷皆反的局面,大势威逼之下,当能让郑养性动摇。
因此,当郑养性奔向皇宫的消息传来后,他并不惊讶,只是好奇,好奇杨涟的嘴炮战斗力,竟然一个人就完成了需要一群人的事。
一进了皇宫,郑养性见到郑贵妃后,抱着她的大腿,就痛哭流涕的劝道,“姑姑啊,我们别当太后了,放弃吧,再不放弃,我们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郑贵妃被他外甥的举动弄得愣住了神儿,等听到他的话后,登时惊愕万分,惊怒交加的大声问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惊慌。”
“姑姑,今天杨涟来找我了。”郑养性边哭边说道,看他的样子,确实有些崩溃,“他说,朝廷中没有人会支持我们,我们若是一意孤行,必有性命之忧,就算姑姑你登上了皇太后的位置,他们……他们也会……”
说到这,郑养性说不下去了,他瞳孔瞪大,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心中害怕之下,他的哭声又大了几分。
“他们会什么,你个废物倒是说啊!”郑贵妃也慌了神,大声怒骂道。
“他们会清君侧啊!”郑养性哀嚎一声,说出了这个让他惧怕不已的词语。
郑贵妃的身体暮然一僵,原本想打外甥而高高举起了的右手也停在半空中,整个人仿佛一座雕塑般,没有半点声息。
“清君侧!清君侧!清君侧!”
这个词语来回在郑贵妃心中响起,随之一同的,是阵阵的腥风血雨,恍惚间,郑贵妃鼻尖已经萦绕了丝丝猩红的气息,那是血的味道。
郑贵妃虽说不是饱读诗书,但也颇通才艺,清君侧这个词她自然是明白的,正因为明白,她才知道这背后代表着的是什么意义。若真到了这一步,自己性命不保,自己家族三代不保,自己儿子估计也保不住。
想想那些平日间被她打入冷宫,打入教坊司的宫女妃嫔,那种凄冷的模样让她顿时不寒而栗,整个人身形都晃动起来,脸色也唰的一下白了。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郑养性的呼喊和摇晃让郑贵妃徒然清醒过来,可她并没有恢复冷静,看着脸色惊悸犹存,心慌不已的外甥,她的心也慌乱起来。
外甥是个废物靠不住,辅方从哲又不看好抽身而去,丈夫死了,封她为太后的遗诏被一棒子文臣各种理由推辞不办,而原本能互为依靠的女人西李选侍,也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频临关系破裂。
而清君侧这个词,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言一出,让郑贵妃如临深渊,寒气从心底冒出,冻彻心扉。
种种迹象,真是满朝皆敌,没有一个盟友。郑贵妃一个女人,此时又没有了丝毫的依靠,她自己本就政治权谋水平不高,虽然心犹不甘,然则却六神无主,毫无办法。
外甥的哭泣和哀求还在耳畔响起,心神慌乱下,她也只能无奈道,“好了,别哭了,姑姑搬走,姑姑立刻从乾清宫搬走,绝不再有非分之想。”
“真的么,姑姑?”郑养性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庞,惊喜交加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