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半边天,被烟花映照得五光十色。
这个时代的烟花爆竹已经很达了,在一条条不算宽敞的街道上,到处可见男男女女,人头攒动,灯中有人,人中有灯,欢声笑语,笑语欢声。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新做的衣裳,即便不熟悉的人见了面,也会互相作个揖,问声好,脸上笑意盈盈,赏灯赏景赏京师。小商小贩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时机,将道路两边摆满了摊位,摊位上悬挂着不同色彩的灯笼,将整个京师衬托得繁华无比。
东张西望着,她见到什么都新鲜,赵樽眼中柔软,放缓了马步。
“你没有见过这些?”
心情愉快的夏初七,这会儿脑子完全放空状态。
“对啊,实在太热闹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除夕。”
赵樽抿着唇没有说话,将她往身前裹了裹。走了一段,突地又低下头来。
“冷吗?”
他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像有一片羽毛在轻拂,轻、痒、暖,混合着他身上清幽的酒香味儿,夏初七不由有些窘迫,不好意思地挪了挪位置。
“不冷,这么多人哪里会冷?哎,过年真好!”
空气里是焰火燃放的硝烟味儿,眼睛里是各种各样贩卖物的年味儿,她一时间眼花缭乱,不时说着这个好,那个好,也不时回头看一下赵樽,看他在焰火里忽明忽暗的脸,想着这样的太平盛世,都是他与大晏将士南征北战用鲜血换来的,不由得有些感慨。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果然是好的。”
她说着,那只扶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
这一紧,也让她突然反应过来,这八个不仅代表了盛世安乐,也来自于那一副精致到完美的绣图,那个传说中与他“感情甚笃”的继太子妃东方阿木尔亲手绣的图。
“今儿宫中家宴,你见着她了吗?”
就像所有的初恋少女一样,她问了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
“哪个?”
他明知故问。她愣了愣,也不拆穿。男人有时候装糊涂,那代表了他不想回答。他既然不想回答,那便证明他不想提起。他不想提起,也许就证明他的心里或许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在意。
自我安慰的想着,夏初七为了缓解尴尬,灵机一动,指着天上一个爆开的烟花。
“喂,那个,快看那个,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三级浪。”
“还有这样的名字,哈哈哈,那个呢?你左边,快看。”
“地老鼠。”
“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名儿好贴切。”
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路走一路问,什么都新鲜,什么都稀奇。而赵樽的脸在她每多问一个简单的问题时,就会多沉下去一分。那一双黑沉沉的眸子,也更深幽一分。
沉浸在过年气氛中的夏初七,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问的问题,全是应天府的小孩儿都知道的东西,一双晶亮的眼睛闪着焰火的光芒,在走到一个官府禁驰的街道时,嚷嚷得很厉害了。
“那里,快看那个地方,我们去那儿!”
赵樽把马放回去了。
等他俩步行挤上夫子庙边的“邀晚楼”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这一带铺挨着铺,门对着门,街道上人太挤,这“邀晚楼”的生意也是好得出奇。可是,吃秦淮小吃还得排队?从来属于特权阶级的晋王殿下,估计这是第一次排队等吃的,一直黑着脸,特别不爽地看着她,却也由着她把他拉来拽去,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好吃好吃!过瘾。”
大快朵颐着,差不多属于半饥饿了两天的夏初七,坐下来吃着鲜嫩嫩的鸭子肉包烧卖,听着清雅幽丽的江南丝竹声,吃得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说不出来的兴奋与激动。
“喂,赵十九,你怎么不吃?”
“看着你吃……”赵樽淡淡地说着,拉长声补充,“就很倒胃口。”
嗤笑一声,,夏初七没好气儿的翻白眼。
“少来打击我,没胃口你还带我出来?那宫中大宴多好吃呀,你怎么不吃?巴巴跑回来干吗?心里念叨着我,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放心,我楚七有自知之明,不说倾国倾城,倾倒你一个晋王府不过分吧?”
“你只会倾倒一个茅坑。”
“靠!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损起人来不要命,夏初七嘴上也不饶人,满嘴都是油,往他碟子里夹了一个桂花夹心元宵,“想损我啊?没关系,只要给银子便成。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每损我一句,都需要向我支付相应的精神损失费,看你还敢不敢说!”
“真会算计。”
“给你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