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差点被呛死,瞠目结舌地道:“少东家您能当采花贼,我早就采了百八十的姑娘了。”
“别与姜姑娘提起,擦个药几日便好了。”
江满又咋舌道:“殷姑娘看起来玲珑小巧的,没想到力道这么大,换是姑娘被挨打,怕是能晕厥了。”
上官仕信却笑眯眯地道:“力道不大,怎能雕核?还能保护自己,一举两得。”
得,姑娘都没娶回来了,已经处处维护,他已经能预料到以后他们少东家娶了殷姑娘会是个什么样的场景了,怕是殷姑娘说一少东家也硬要把二说成一了。
此时,江满又道:“少东家,绥江上游的贵人是从永平过来的。本来他们守卫森严,我在外头盯梢了许久没盯出个所以然来。直到后来,少东家你猜我见着了谁?”
上官仕信道:“少卖关子。”
江满这才道:“我见到了邓公公,恰好听到邓公公的随从提起永平,方知包下上游的是永平贵人。至于是哪一位,倒不清楚。真是奇了,邓公公在核学里一待便是七八日,今日也不知听到什么消息,居然跑出来了。”
上官仕信说:“是穆阳候。”
江满更奇了:“少东家你怎知是那位侯爷?”
上官仕信向来温和的神色渐渐敛去。
上官家虽是核雕世家,但经营多年,能在绥州一带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除了有当今皇帝的护航之外,他们还囊括了绥州一带的布业,米业等等。当初向朝廷进献宫缎时,上官仁逼自己儿子去打理此事,所以上官仕信格外有印象。当时绥州出了五匹浣花锦宫缎,颇得宫妃喜爱,然而宫妃众多,布匹却只得五,自是不可能人人皆有。也正因为这五匹浣花锦,令当今皇帝烦了一段时日,最后一恼了,通通都没要成,一律赏了穆阳侯。
这是小事,上官仕信也是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的,也只有上官家的人才知那五匹浣花锦的独特,当初是误打误撞之下才染出来,后来想再染时,染布的师傅却因病离世了。
那五匹浣花锦,他前几年是亲眼摸过,看过的,今夜几乎是第一眼便认出了阿殷身上的衣裳是五匹浣花锦之一。
阿殷回了听荷园后,姜璇仍未歇下,见着阿殷换了一身新衣裳回来,不由问道:“姐姐怎地换了一身衣裳?料子真好,”她摸了摸,说:“好柔软。”
阿殷道:“不小心掉水了,便换了一身衣服。”
姜璇点点头,说道:“这衣服在商铺里估摸着也要不下十两的银子,侯爷待姐姐还是挺上心的。”
阿殷含笑道:“你前不久才说子烨好呢。”
姜璇红了脸,说道:“可……可现在我也觉得侯爷挺好的。”
阿殷问:“言深与你说了什么?”她晓得言深是个能说会道的,特别会说漂亮的话。姜璇便将言深的话一一与她说了,阿殷听了,嘴角难得抖了抖。
……沈长堂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打蛇打七寸,他呢,一出手就把阿璇给收服了。
核学里的十七位核雕技者都是佼佼者,阿殷一直盼着能见一见,一睹其核雕之精湛。元洪与阿殷说,想要真正融入核学,与其余十七位一比高下,还是得成为其一。
阿殷听了,更是勤学苦练。
来了绥州后,她见到更为广阔的天地,与陆岚斗核,参观核学的核雕,甚至是与上官仕信的相处,听他说核雕一事,她往往都能从中见到自己以往核雕的不足。
真正的核雕高手应该是不费一刀,不虚一笔,核雕神韵便油然而生。
这方面,阿殷自认还差得远。
又过了段时日,阿殷终于得到了通知。
姜璇喜滋滋地给阿殷挑衣服,边瞅边说:“姐姐,我可是打听过了。元家郎君擅长人物核雕,尤其是眼睛,雕刻得栩栩如生,听说曾经雕了个老人核雕,买主放在床头柜,不知怎么的,被吓得夜夜噩梦。还有兰家郎君,格外擅长精细的核雕,越是细小越是出彩。”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她努努嘴,指向对门:“林姑娘从小习核雕,至今已有十二年,她从不雕刻其他事物,专攻山河核雕。”
阿殷微微一怔。
“山河核雕?”
姜璇点点头,说道:“我从江大哥那儿听来的,就是像姐姐之前在斗核大会上第三回合雕的核雕。”她低低一笑,又道:“要真论起山河湖泊核雕,又有谁能及得上祖父?姐姐每年生辰祖父送的核雕才叫神作,大好河山,尽在寸尺之间。”
说起来,姜璇有点眼馋。
阿殷给了她钥匙,说:“在床头。”
姜璇连忙摇头,道:“哎,我才不看呢。祖父的核雕水平太高,每看一回都觉自己雕刻的核雕是烂得一塌糊涂,太打击人啦。”
阿殷笑她:“有打击才能有进步。”
“我心态没姐姐好,打击了就不想再雕核啦。姐姐赶紧儿换衣服,核学那边也不知要出什么题目呢。早点过去说不定还能早做准备。”她取出一套浣花锦的袄裙,问:“姐姐穿不穿穆阳侯送的衣裳?”
阿殷嗔她一眼,说:“太招摇。”
“那我扔了?”
阿殷又嗔她一眼。
姜璇讨饶:“妹妹错了!妹妹哪敢随便扔!我锁起来,等姐姐下回见侯爷的时候穿上。”
姜璇并未一起跟来。
因为要去核学的缘故,她进不去,所以她索性留在屋里。
阿殷离开房间的时候,正巧碰上对面的林荷也出来了。有了前车之鉴,阿殷不再去热脸贴冷屁股,微微颔了便往听荷园外走去。
岂料刚到门口,林荷拦住她。
她讶异地抬眼。
林荷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也不开口,就是那般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阿殷含了笑,问:“林姑娘早上好,要一同去核学么?”
她皱了眉,话也不说,直接大步绕过阿殷,很快便消失在阳光下。阿殷倒也不恼,拎了核雕器具的小木箱慢慢踱步过去。与剩余三位核学候选人的斗核来得有些突然,她昨晚才从师父嘴里得到消息。
阿殷只当是一种考验。
越是该着急的时候,她反而越能冷静下来。
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令牌,又检查了小木箱,阿殷方进了核学。沿着小径一路走去,很快便到达了正厅。阿殷以为自己来得算早,毕竟提前了小半个时辰,没想到正厅里除了她之外,剩余的三位核雕技者已经来了。
元贝笑吟吟地与她打了招呼。
阿殷也回了个笑容,便直接在他身边坐下。
“小师妹今日可别手下留情,一战定胜负。”
阿殷笑道:“我早已盼能与师兄斗核,全力以赴方不负这些年所学。”
元贝啧啧道:“小师妹提起核雕,整个人便跟变了似的,总觉得像……像……”他一拍掌,道:“对,就是少东家。”
此话倒是引来林荷的瞩目,元贝噤声,好一会才指着外头,道:“哎,刚说曹操曹操就到。”
阿殷一望,上官仕信果然来了。
她一时间有点儿不自在,打从七夕那一夜后她便再也没见着上官仕信,想了一通话又被自己否决。今日一见,心中突突地跳,目光倒也不知望哪儿了。
元贝站起来,道:“少东家,来来来,请坐请坐。”
上官仕信望了阿殷一眼,收回目光时对元贝道:“不坐了,等会便要出。“说着,却是看了林荷一眼,道:“阿荷,你回去换件衣裳,今日要去大屿山。”
此话一出,在座四人都微微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