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珽拧着眉,他刚才是不经意睡着了,不过很浅眠,他又学过武,比常人要警觉一些。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低沉:“林淼,你觉得我很老吗?”
她有说过那样的话吗?林淼瞪着他,还在生气他“装睡”这个事情上,手被他紧紧握住不放,跟火烧似的烫人。
“我没觉得,您先放开我的手吧。”林淼逼自己得有耐心。
可现在他们的姿势太诡异了,不是亲密的人却做着亲密的动作,他的一呼一吸她都能感觉得到,这屋里怎么这么热?
陈季珽似乎并没有相同的感觉,还对她笑了笑:“你还说没有?总是‘您’来‘您’去,我听着就像在称呼老头子似的。”
林淼坚持:“那是……那是礼貌。”
“我不需要。”陈季珽很不客气地驳斥了她的理由,“我只比你大几岁。”
林淼咬着唇不说话。
陈季珽叹了口,抓着她的手心往自己的额上放,又轻声说:“听话,我累了,别惹我生气,再给我倒杯水来。”
林淼正羞怒,却从手掌心感觉到一阵火热,原来不只是他的手,他的呼吸,连他的额头都是烫的,他在烧!
喝什么水?他怎么不早说,这种时候应该要去医院的,他哪时开始烧的?刚才?还是一直都是?这个男人该说他什么才好……
等他松了她的手,林淼才说:“不如您……你去一趟医院吧。”
“不用。”陈季珽揉着眉心,接过她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这几年,我除了公司,去得最多的就是医院,已经厌了。”
林淼身体一僵,背过身去顿了好久,才默着声去抽屉找药箱,她记得自己有备着退热片。
找到了以后她又去倒了杯水,连小药丸一起递到他跟前。
他看也没看,接过了就和着水吞进去。
“你不怕是毒药?”他气势一弱,林淼的胆子又大了一些,忍不住问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
陈季珽靠着沙抬头看了看站着的她,嘴唇微勾:“毒药?你不会的,也没那个理由。”
他从未做过对她不好的事。
林淼不知他为何这样笃定,自己面对他的时候情绪很复杂,有时候说话毒辣得让人尊严全无,做事也犀利得让人无法招架,他们的立场还应该是对立的,她对他没辙,所以只想敬而远之。
却总是不期而遇。
“林淼,最近小玥对外界有过几次反应,也许突然某一天她就会醒过来了。”
“是吗?”林淼一怔,突然听到这话,不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出什么反应,明明是面对面,她的声音却像是隔空传来的一样,“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认为我会害怕面对吗?”
她才不怕,她还应该高兴才对的,这些她自己知道就行。
“又是我认为?等你真的了解我了,再把你的这些‘认为’加诸在我身上吧。”陈季珽突然冷下脸,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与她对视,他们的气势再次互换。
他知道她一整晚都在看时间,也没了那个待下去心思,主动就说:“我该走了。”
林淼愣了愣,看着他突然变了脸,还走去换上皮鞋要走的样子,自己才跟上去想要送他,就像个小媳妇似的。
陈季珽摆摆手:“我知道路,不用送了。”很晚了,这楼道又一抹黑的。
等他开了门,没有回头又说:“我今天其实挺开心的。”
林淼想到吃饭时新闻有提到他公司新产品的布会,就点头说:“听说股市跟着大涨,恭喜你。”
陈季珽一顿,好气又好笑,为什么他们总是说不到一个点上,不过也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公司那边的庆功晚宴估计还没结束,陈季珽却没打算过去,从一个旧城区的黑暗楼道出来,司机已经等在那里。
是陆翊代表他出席主持今晚的宴会,他觉得累,不过他从不需要跟人分享喜悦,当然也不会跟人抱怨辛苦。
可是下午在回去的路上,突然就想过来见一见这个女人。
他又想到了刚才看到相框里的那张照片——她抱着一本琴谱在阳光下笑得灿烂的侧影。
一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