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痕给你熬了药,等下让她端给你。”
“我又没病……”苏挽月终究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着。
朱佑樘盯着她说:“我说过你有病吗?这只不过是太医院每天要派到宫里的药单子,旨在预防和调养。你刚才连我的折扇都躲不过,还不好好调养一下,难道非要等病倒了再吃药?”
原来这是宫中的惯例,太医院会随着季节和时令的变化,开一些养身补身的药方给内宫诸人服用,所用药材也经常变换,开好后早晨在神武门等着掌事的公公领走,这是太医院每日必行的一道公事。
苏挽月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并没有看出她的左脚踝受伤,那么今晚出宫之事也可以顺利瞒天过海了。
寝宫之内,红绡与绿痕按规矩给朱佑樘沐浴更衣之后,绿痕捧着洗脸水轻巧地退了出去。
红绡替他换好内衣,语气温柔地问:“殿下今晚要奴婢留下来么?”
“不必了。”他语气清淡,显然没有任何兴致。
“奴婢告退。”红绡低头乖顺地准备退后,却又听见朱佑樘说:“你先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吧。”
“是。”今晚的皇太子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红绡心里掠过一丝轻微的失落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神情了。难道真的如万贵妃所说,太子对那名女锦衣卫用情甚深么?
可是,即使别人不清楚,作为皇太子的贴身司寝侍女,她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据她多年来的经验,朱佑樘生性淡漠,对男女之事并不沉迷,就算苏挽月主动投怀送抱勾引他,也未必就能够立刻爬上他的床。外人都以为他与苏挽月早已同床共枕,其实根本没有到那一步。
“红绡,”他犹豫了半晌,终于看着她开口了,“本宫喜欢上了一个人,但又不能娶她为妃。你说该如何是好?”
果然如此。他终于吐露心事了。
红绡心中一凛,立刻温柔答道:“原来殿下是为此事权衡么?奴婢见识浅薄,也不懂得大道理,但奴婢记得《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殿下随便喜欢上了哪位姑娘,只要她身在大明疆域,殿下一定能够得偿心愿。”
却见朱佑樘淡笑了一下,说:“你所言虽然不错。但你忘记了,此刻本宫只是太子,并未登基。”
红绡忙道:“殿下虽然未曾登基,但皇上对殿下信任有加,大明江山迟早都是您的。殿下若是喜欢上了哪位姑娘,哪怕暂时不能给她名分,也不妨先纳入室中,假以时日再封她为妃……”
朱佑樘没有说话,脸色却突然变得阴郁起来。
“殿下是怪罪奴婢多嘴了么?”红绡微微仰起头,有些惶恐地看着他,察言观色一向是她的强项。
他借着灯光看到她的明眸皓齿,垂眉顺目的样子也煞是讨人喜欢,看着她怯怯的模样,不觉伸手过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指端刚触及红绡的脸,立刻沾了一层柔细的胭脂粉,他的手指顿时凝滞了片刻,心中浮现另一张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柔滑的脸蛋。
“好了,你回房去吧,不必整夜在此候着。”朱佑樘自己盖好锦被,将脸侧向床榻一旁。
红绡深知尊卑有别,不敢纠缠,识趣地退了下去。
她刚刚走出寝殿之外,廊檐下立刻闪过一条诡异的黑影,也是毓庆宫侍卫模样打扮,那人截住了她,低声问道:“太子留你在内廷,说了些什么?”
红绡轻舒了口气,说道:“正如娘娘所料,太子已被那苏挽月迷惑,最近都不再亲近我了。他刚才还对我说起纳妃之事,似乎有意违背祖训,娶苏氏为妃。”
那侍卫一听,不由得冷笑道:“他若真敢如此作为,贵妃娘娘倒省事许多。你且盯着太子的动静,有什么情况立刻禀报。”
红绡点了点头道:“我明白,请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