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对沐谦还是很客气,说道:“我叫白尘,是罗婺新任毕摩,五年前国公您见过我一面。”
“走吧,”沐谦看着白尘说,“带我去见你们土司。”
祭天广场占地辽阔,周围火把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身为罗婺部落土司的白莹,此刻正手持青鸟权杖,站在高高的祭天神坛台阶之上。她的脖子上挂着一面银牌,穿着最隆重的黑色祭服,袖子上繁复绣着彝族的图腾,姹紫嫣红,很活泼又神秘。旁边两列火把烧得正旺,台阶下面摆着祭台,供着祭神的物品,前头披着虎皮画着虎斑的人,正在跳着他们彝族的祭神献舞。正对着台阶临时架着几米高的塔楼,下头摆放了一圈的干草,慕蝶像是已经昏迷的样子,被绑在上面。
白尘走到神坛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侧过身看着沐谦说:“请上座。”
“黔国公,好久不见。”白莹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看着走过来的人,语气沉稳面容平静,既不见礼,也不拜问,显然没有将沐谦放在眼里。
“白姑娘,别来无恙。”沐谦看着白莹,淡淡地答了一句。时间真是利器,能把人雕琢成面无全非的一个人,如今的白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无知、遇事只知道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请坐。”白莹冷笑了一下,手臂展开来,指着正中间的花梨木的椅子。
沐谦坦然走过去坐下,沐歌立刻护卫在他身后,苏挽月跟沐府侍卫站在一起,白莹一眼就现了她。
“你很厉害啊,竟然从我的石牢里逃出来了。”白莹饶有兴致看了苏挽月几眼,弯了一侧的唇,似笑非笑说了一句,带着些遗憾的意味,“你是怎么挣脱锁链的?我问了慕蝶十几遍,她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苏挽月懒得和她解释,只说:“人到绝处,自然会逢生。”
“好一个‘绝处逢生’,我倒要看看,你们今晚如何绝处逢生?”白莹突然诡异地笑了笑,她手握着青鸟权杖,转身走向神坛顶端,走路的时候银牌上的铃铛细细作响,声音十分清脆。
她走到神坛上面,附近的锣鼓之声顿时轰隆作响,白尘举起手挥了一挥,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几乎只剩下轻轻的呼吸声。
“白尘,开始吧。”白莹指了指祭台。
白尘毕恭毕敬地对她行了个跪礼,起身走下台阶,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表情走上了祭台。罗麻节的仪式向来是由毕摩完成的,毕摩在彝族的文化里,便是同神对话的人。
“黔国公可觉得无聊么?”白莹侧头笑吟吟地问沐谦,“我们彝族祭天的仪式繁琐,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致继续看下去?”
苏挽月看了白莹一眼,见她眼里荡着笑意,却看不出那笑意下面隐藏着什么,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颇有心计,扬着眉任由所有人盯着她的脸孔和眼睛,仿佛早已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定力。
“云南是个多民族的地方,各民族的文化都应该被尊重,仪式固然繁琐,又岂能用‘无聊’二字来形容?”沐谦缓声说话,目光一直望着白尘作法的背影,还有那片虔诚恭敬的人潮。
白莹很快就接话说:“黔国公既然深知这个道理,为什么一定要强人所难?慕蝶是害死我们上任罗婺土司的人,必须用她的血来祭拜彝族祖先,只有这样,逝去的亡灵才会安息!”
“你哥哥不是慕蝶害死的。”沐谦眼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魄。
“是与不是,不能听任何人的一面之词。”白莹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您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慕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