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月垂了眼眸,蓝枭与牟斌一样,也是一身傲骨之人,如果真有那一天,他恐怕宁死也不会求饶屈服,她想了想,从衣袖取出那封朱佑樘亲笔所写的书简,从矮树上摘了一根修长的尖刺,将食指指尖刺破,在那张雪白色的宣旨背后,蘸着自己的鲜血飞快地写了一行字,然后将它折叠好。
“如果将来他怪你,你就将这封书简交给他吧。”一阵狂乱的山风吹起了她的丝,将她的眼眸掩藏在一缕青丝之后,“辜负他的人是我,我只能请求他原谅我了!”
“你这又是何苦?”蓝枭心疼地看着她流血的手指,幽幽说道,“你心里的结,并不是不可以解开。太子对你一片痴情,你要什么他都会给你,为何一定要在你们之间选择一条这样残忍的路?”
“我的心事你都知道。天大地大,只有你才是最懂得我的人,”苏挽月当做没听见,将那封书简递给蓝枭,仰着头对他说,“你对我的好,我恐怕没有办法报答……你到南昌城内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回京城吧。”
蓝枭点了点头,终于策马远去,山间只剩下一个淡淡的黑影。
苏挽月看着蓝枭走掉,忽然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她从来都不想欠别人的恩情,但又不得不领受一笔又一笔永远偿还不了的情谊,对牟斌,对朱佑樘,对蓝枭,对冷霜迟都是如此。
她扶着额头,揉了几下太阳穴,因为阴雨连绵,山间已经没有光线,她慢慢走回山洞,火折子的光线昏黄,映衬着她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些,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的感觉。
冷霜迟抬眼向她望过来,很温柔地说:“他走了?”
“他应该明天就会回京复命了。”苏挽月想到寻找她的另一拨人,立刻又担心起来,“烟雨楼不是收了寻我的赏金吗?你们如果交不出人怎么办?”
他笑了一下,说:“按烟雨楼的规矩,如果到期交不出人,三倍赔偿。”
“九千两黄金?”苏挽月顿时傻眼了,这样看起来,委托人牟斌马上就要一笔大财了!
“九千两黄金并不是现在付,我和他们订的契约是一年。”冷霜迟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波澜不惊,“倘若他们将这笔生意交给别的人,你反而更危险。我用九千两黄金换你平安无事,这笔交易并不亏。”
苏挽月蓦然听到这句话,心里只觉得十分意外。
她一直以为冷霜迟接牟斌这笔生意只是歪打正着,或者纯粹为了利益,却没想到他思虑竟然如此深远,不惜拿烟雨楼的信誉来做担保,甚至一掷万金,只为打消牟斌的念头。
“看来你们都很有钱啊?”她轻声感慨了一句,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如果我哪天没钱用了,就自己绑票自己一次!”
她的眼睛,在黑夜里璀璨得如天上的星星,看着她狡黠又顽皮的样子,冷霜迟不由自主笑了一笑,然后说:“除了你自己,还有谁敢绑票你。”
“万一真的有人绑我呢?”苏挽月弯腰坐在他旁边,山间夜晚十分静谧,自从离开清心谷之后,人烟稀少的地方这种特有的安静,她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烟雨楼的江湖追杀令,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冷霜迟虽然没有做正面回答,但话中含意很清楚。
苏挽月听到他轻轻咳嗽,不敢再缠着他多说话,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打算依靠在山洞墙壁上合眸睡去。
“怎么不说话了?”冷霜迟现她不再叽叽喳喳,竟然主动开口。
“你不是受伤了吗?我是怕你没力气和我说话啊!”苏挽月打了个呵欠。
“谁说我没力气?”他看着她柔美的侧脸,“要不要我再帮你做几次针灸?”
“不要!你故意整我啊!”苏挽月一听“针灸”这个词就有心理阴影,“就算你是超人,你现在也要好好运气休息,蓝枭的内功很厉害的,你先治好自己再说。”
“超人是什么?”冷霜迟皱了皱眉,想了一下还是不懂那个词。
苏挽月看到他疑惑的表情,这才意识起来说了个超前的词汇,立刻胡乱解释说:“没什么啦,我胡乱说的!”
他点了下头,有些欲言又止,而后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说:“你睡吧,明日一早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苏挽月心里虽然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但是想到他身受重伤,就这么抛下他一走了之似乎不太厚道,只能暂且搁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