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一身官袍,周涌、荀攸高冠长剑,士子打扮,黄盖赳赳武夫,威武彪悍。这个驾车的御者不敢无礼,收起马鞭,扶住车轼,躬身低头,眼睛看着前头的马尾,以示敬意。
荀攸奇道:“皓粼,你这乡野之中,却也有知礼之人啊!”
大约是听到了荀攸的说话声,辎车车屏上的小窗被拉开了一角,露出了个女子的脸,弯眉美目,面颊潮红,樱桃小嘴,却是个熟人,——濯清。随即,小窗全被拉开大,又露出了一个男子的脸,眉目清楚,棱角分明的,只是肤色有些黑,体型略胖。这男子能与濯清同车而坐,想来只能是她的夫君陈楹。
濯清看见了周澈,怔了一怔,露出个笑容,看样子似是已将上次的误会忘记了。疑似陈楹的这人拍了拍车厢,叫车子停下,打开车门下来,行礼说道:“在下陈楹,足下可是新任的本乡乡长周君么?”
周澈从马上下来,回礼说道:“正是在下。”
“久仰、久仰。早就听说周君来上任了,一直无缘得见,今日路遇,幸甚至哉。不知周君这是要去哪里?”
“刚从竹林出来,现在回乡舍官厅去。”
“竹林?噢!周君真是个雅人。”陈楹也不等周澈询问,主动把自己要去的地方说出,“也许周君已知,在下的大兄现在郡中为吏,任职郡丞。这不是快到正旦了么?家兄比较忙,怕是没空回来,所以在下携妇前去平舆与他相聚。”
当提起他大兄是郡丞时,他的神色间颇是自豪骄傲。他也的确有自豪骄傲的资本,郡丞乃是“二把手”作为郡中的显赫右职,与负责监察的“督邮”、任命人事的“功曹”,并称郡之极位,可谓任重权大。周澈这个乡长与之相比,提鞋都不配。
周澈心道:“都说陈楹悭吝,本以为是个铜臭熏人的可鄙之人,今日一见,虽称不上文雅,但却也算有礼了。……,耳闻不如眼见。”笑道,“那挺好的。我也久闻陈君之名了,今日倾盖相逢,幸会、幸会。”
“客气,客气。”陈楹长揖说毕,告辞,“此去平舆,路途甚远,再晚点儿恐怕就不能在宵禁前赶到县中的邮置了。——虽有家兄开的传信,夜行也无妨,但能不犯法纪还是不犯法纪的好。在下就先告辞了。”
周澈回礼,目送他上车。濯清一直都坐在车内窗边,等陈楹上车、关上车门后,她又抿嘴儿对周澈笑了笑,小嘴儿撅得红嘟嘟的。
周澈看到她此般媚态,心头砰地一跳,目光在她的嘴上打了个转儿,想道:“这车封闭得甚严,便在车上做些什么,外边也不知晓。”濯清拉上窗,前头的御者打响马鞭,车子重粼粼前行。
黄盖嗤笑说道:“不过去趟平舆,也好意思在郡里开个传信?他明明是私事,听他意思,他的兄长却是给他开了一个办公务的传信。‘赶去县里邮置’?是仗着他兄长的权,以私事而入住邮置么?”传信通常是过关所用,有公有私,为私事而开的传信也就是一个通关文牒,类同后世的“护照”;为公事而开的可以免费入住邮置。并且,通常来说,这传信本该是由乡蔷夫或县令开的,很少有直接从郡里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