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想起在梦中出现的潜意识,我沿着墙在往前走,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钟,虽然钟摆在摇晃但所有的指针停留在3:13分的刻度上,墙上的照片很模糊我看不清里面的人。
墙的尽头是一望无垠的沙漠,巨大的波板糖竖立在沙漠中如同风车一样旋转,空中漂浮着各种玩具形状的云朵,一艘破损的帆船搁浅在黄沙中,而不远处就是大海,本该出现在大海中的鲨鱼却游弋在沙漠中。
沙漠的中心是一个用积木堆积的巨大蜂巢,在我走进去后很快就迷失了方向,我穿过每一扇门看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沿着旋转的台阶,我来到蜂巢的最深处,那是一间瑰丽阴暗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玩具,每一个玩具都从正中被剥开如同被肢解的尸体轻微摇晃。
房间里摆放着大小不一的水族箱,里面装着不是鱼而是被浸泡的动物,我看见一动不动的崽崽还有那只被我遗忘的乌龟。
房间四周蔓延出黑色的液体,在流动中变幻成一条条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黑色的毒蛇身上燃起火焰,整个积木堆积的蜂巢瞬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脚下地动山摇般震荡,外面沙漠开始塌陷,触目可及的一切都被烈焰所吞噬。
这个犹如黑色童话般的梦境让我感到诡异,后来景承为我诠释了这些虚幻的场景。
人对自我的认识和表达有一个无比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空间,但这个空间是人无法觉察和体会的,只能用充满想象力的方式呈现出来,而这部分空间被称之为潜意识,唯一理解潜意识的捷径就是梦境。
我现在开始相信景承说的话,反复出现的钟表应该就是秦沈峰收藏的那些表,指针停止在3:13分,说明在我记忆中这个时间有着特别的意义,我把这个时间和崽崽放在一起,意味着这个时刻代表死亡。
沙漠象征着荒芜和孤独,搁浅的帆船是潜意识中存在的希望,帆船上的破洞代表着内心的裂痕,亦如心理创伤是无法修复一样,所以在梦境中那艘帆船不管怎么修补破洞依旧存在。
这说明我曾经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直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积木在潜意识中代表着不稳定的心理,因为积木堆建的东西很轻微的触碰就能将其摧毁,而蛇是人代表对未知的恐惧,火焰象征的毁灭。
钟表、狗、波板糖、沙漠……
这些都不是我凭空幻想出来,而是我小时候的经历,那根本不是一个奇怪的梦,到现在我才意识到,那是我儿时记忆的缩影。
“蜂巢为什么是监狱?”疯狗疑惑不解。
“蜂巢的结构极其神奇,由无数个大小一样的六角蜂室组成,所以你在梦境中进入每一个房间看见的东西全都一样,和蜂巢相似的建筑只有一种,那就是监狱!”程曦也有些明白。
“那根本不是一场病。”我舔舐着嘴唇。“有人在我潜意识中建造了一座监狱,犹如我用蜂巢迷宫困在乌龟一样,有人用这座蜂巢封存了我儿时所有的记忆,突然缺失的记忆让我意识出现紊乱,所以我才会昏迷不醒,这也是为什么医生无法确诊我的病情,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生病。”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但事实上那场病后你的确是改变了。”钟慧佳说。
“不是改变。”我对钟慧佳摇头。“我之前的记忆被抹去,然后被植入了全新的记忆甚至还有人格,所以我苏醒后像是换了一个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些梦境的?”程曦问。
“在我接触到C档案之后,景承说因为这座记忆监狱建造完成时我还很小,没有能力去触及封存在监狱最深处的秘密,可随着年龄增大我会记起一些支离破碎零散的记忆片段,当这些片段不断的拼凑就可以建立一条通往这座监狱的桥梁。”
“可景承为什么没有帮你释放被封存的记忆呢?”疯狗继续问。
“因为监狱的建造者在我潜意识中放置了一个节点,一旦我接触到这些记忆片段并且试图还原时,说明有外部的力量侵入,节点会被触开始自我纠错。”我面色凝重低声说。“所以每一次我的梦境都会迅速崩塌毁灭,这是一种逻辑严密的防御机制。”
“秦沈峰就是这座记忆监狱的建造者……”程曦说到一半又停住。“不对啊,你有极强的心理防御能力,秦沈峰如果想要封存你的记忆,先要催眠后进入你的潜意识,可,可秦沈峰没有催眠你的能力啊。”
“最开始我和景承都认为是秦沈峰封存了我的记忆。”我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他?”
“积木蜂巢是建在沙漠中的,而在我失去记忆前我在沙土上画出了蜂巢迷宫,我一边吃着波板糖一边看着死去的崽崽,还有我爸的手表,让我猜一猜。”我目光看向钟慧佳。“小姨,我小时候的玩具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帆船。”
“是的。”钟慧佳点头。
“梦境中光怪陆离的那些东西都不是我想象出来,而是我小时候记忆最深刻的东西,也就是说记忆监狱的建造者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和对我的重要性。”我搓揉着头低声说。“梦境中还出现了在沙漠中盛开的樱花,景承的解读是,我极力的在抗拒当时的现状并且努力试图去改变,樱花和沙漠就是我内心矛盾的折射,介意真实和幻想之间的樱花只有真正的监狱构建者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