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大少心情很好。这是整个傅家所有人共同的认知,虽然傅大少俊美的面容上依然还是少有表情,依然还是坐在那里就气势逼人令人不敢冒犯,但是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好心情。
可惜并没有什么人敢去问他到底为什么心情好,即便是他身边的心腹。
于是只好自作主张地猜测起了洪帮寿宴上的事情,抓住了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人,还几乎约等于端掉了半个洪帮,大少心情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不少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书房里傅督军合上了跟前厚厚的一叠文件,对坐在书房里的姚观沉声道:“抓人吧,一个都不要漏了。“
姚观笑道:“督军尽管放心,这些人早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一个也跑不了。这次真是多亏了大少了,要不然…咱们哪里能知道南六省暗地里还藏了这么多的老鼠蟑螂?”
这些人其实也并不是都跟那些想要杀傅大少的人有关系,但既然运气不好一起被现了他们当然也就不客气了。
虽然说卧底奸细是怎么都难以避免的谁家都一样,但是撞到眼前的不抓岂不是亏了?
姚观目光落在坐在自己对面的傅大少和傅四少身上,微微挑眉眼底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不管傅大少有没有受伤,手段还是如此的令人叹服。
谁能知道原本意气风的人在经历了这样的打击之后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整好自己,还不声不响地就做出这样的大事?那些盼着傅大少从此一蹶不振的人心里难免要失望了。
反观傅四少,不是说他有多么的不好,只是跟傅大少比起来显得太过平凡无奇了。
也就难怪即便是早前不少人劝说,督军也迟迟不肯下决定了。
毕竟有过傅大少这样的继承人,谁还能接受退而求其次?
如果傅大少真的废了督军被迫扶持傅四少上位,别的不说每年见到龙督帅只怕督军都能气得暗自吐血三升。
这两位从年轻时就不对付,还都生了个出类拔萃的好儿子,结果别人家的好好的自己的儿子毁了傅督军怎么能忍?
每次龙钺来雍城姚观都心惊胆战,就怕督军一个想不开对龙钺做点什么,指不定不等其他人动手南北就要先生一场大战了。
“老姚?”
姚观回过神来,看向傅督军神色坦然,“督军和大少放心,这事儿我亲自看着办,出不了差错。”
傅凤城微微点头,“辛苦姚将军了。”
姚观笑道:“大少客气了,这段时间大少辛苦了才是。”说完姚观便起身拿过傅督军桌上的文件,转身告辞出门去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父子三人了,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傅钰城坐在椅子里,双手紧紧地握着扶手垂眸不语。
洪家寿宴之后他爹没有让他回牧山营,也没有对他说什么,但是傅钰城也知道那只是因为他爹很忙顾不得上他而已,并不是真的没事了。
这两天傅钰城觉得格外的疲惫,他想不明白怎么短短一段时间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洪天赐完了,他娘也被关起来了,他被迫在军中脱不开身,一时之间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看看吧。”傅督军将一份卷宗递给了傅钰城,他并没有训斥傅钰城的意思。那晚傅钰城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有时候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足够了。至少他没有蠢到真的与虎谋皮被人当成棋子利用彻底,傅督军对这个儿子目前也只有这些期许了。
傅钰城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打开了,越看脸色就越苍白,等他翻完了傅督军才问道,“有什么想法?”
傅钰城嘴唇颤了颤,沉默了片刻才道:“爹…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傅督军冷笑一声,“说说你觉得什么地方有误会?是你娘暗地里跟洪天赐来往紧密是误会,还是她长期和京城的人暗地里联络有误会?又或者…她每次借着出门的便利与人接头商量对付老大是误会?”
“可是……”傅钰城可是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
他能说什么?说他娘不可能做那些事情?但是不说别的,只说他娘对傅凤城的态度他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么。
从前傅钰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他娘讨厌傅凤城这件事对自己十分有利。但是当他看到卷宗上记载的那些大小事情,心里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意。他娘并不是只是嘴上骂骂傅凤城,从傅凤城那里帮他抢夺一些东西,或者故意刁难让傅凤城不那么顺利而已。
她是真的想要伤害傅凤城,但是她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傅凤城,真的是因为他吗?
甚至忍不住想,他娘能那么对待傅凤城,是不是有一天也会那么对他?如果他不听话的话。
傅钰城从小就有一种诡异的直觉,他很会讨好自己的母亲。大概是因为看多了他娘对傅凤城的态度,他不自觉地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听话孝顺的儿子。
只要我听娘的话,娘就不会那么讨厌我。
娘那么讨厌傅凤城,肯定是因为他不听话。
傅督军看他这模样也知道他大约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也不逼他,淡淡道,“幕后的人还没查出来了,不过这个也急不来。以后就让她好好在院子里待着,你和阿言如果要见她,让韩冉带你们去,一个月最多一次。”
也就是说,没有傅督军的允许和韩冉带路,任何人不得再见傅夫人。
傅钰城咬牙道:“爹,我娘她只是……”
傅督军轻哼了一声道:“去年那件事,我还没查到跟她有直接关系,但那不代表就跟她没关系。你想说什么?想明白了再说。”
傅钰城低下了头,他知道父亲的意思。虽然没有查到跟他娘有直接关系,但是他已经认定了那件事就是跟她有关。现在还能让她占着傅夫人这个名分,已经是看在三个子女的份上了。
这其实很没有道理,但傅钰城却无法反驳。因为看到那些卷宗上的记录,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真的跟她娘有关。
无论傅督军是跟傅夫人离婚还是直接废了她,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傅钰城。
傅凤城自己就能立足,傅安言是出嫁的女儿。唯独傅钰城还什么都没有,如果傅督军再婚甚至再有了嫡子,他的身份就更加一落千丈了。
傅钰城抬头看了傅凤城一眼,傅凤城神色淡然仿佛他们说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一般。
“我想去看看娘。”傅钰城有些黯然地道。
傅督军看了他一眼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傅钰城走了出去,傅督军才叹了口气,“优柔寡断,也不知道像谁。”
傅凤城淡淡道:“这次虽然收获不菲,但幕后的人还是没挖到什么线索。”
傅督军轻哼了一声,道:“哪里这么容易?你知道傅家每年派出去多少情报人员吗?要都被挖出来了,傅家培养情报人员的速度都跟不上耗损的。我们是这样,别人自然也是一样。至于那个幕后针对傅家的人…早晚他得浮出水面,总不至于就是因为跟你有私仇只在暗地里蹦跶吧?”老大没这么招人恨吧?傅督军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傅凤城将一块小巧的金属牌丢了过去,问道,“见过这上面的图案么?”
傅督军拿起来仔细打量着,皱着眉头问道,“这上面这是什么玩意儿?看着怎么这么别扭?”
“……”傅凤城默然,好一会儿才道:“这是兰花,经过辨认准确的说是莲瓣兰,生长在西南方气候湿润的地方。但是…这牌子是从京城来的,铸造的金属也是属于北方的。”
傅督军皱着眉头摇头道:“没见过,这玩意儿…怎么看出来是那什么兰的?”
傅督军觉得就这能看出来是朵兰花都费劲更何况还要辨别出品类,“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萧轶然那小子。”
“嗯?”傅凤城有些意外,傅督军道,“我记得…他们皇室的人挺爱附庸风雅的。当年在京城的时候,还请我们去参观过皇室的什么兰园,谁耐烦看那个啊,不都是兰花么?就颜色形状不一样,还没牡丹好看呢。”傅督军不是大字不识的粗人,但显然也细致不到哪儿去。